志远和李阎王回到李家三进,正好碰到大鱼也从家里赶了来,大鱼替林有去浑河堡陪海山过年,因火车晚点,没能赶上堂里中午的团拜,晚饭时才回到长春,志远问了海山那边的情况,就让大鱼赶紧回家,和家人团聚。
之前林有不见了,李阎王除了派人去外头找,也叫了人去大鱼家问,看林有是不是去了大鱼家。
大鱼和林有好得好像一个脑袋似的,听说林有不见了,这还了得,也不顾天寒地冻,立马赶回李家三进。
“衣服给我,我给有哥送去。”大鱼自告奋勇。
“好!你等等!”志远跑上楼,再跑下来时,不仅手里捧着一堆毛皮衣服,大围巾大帽子,还有一支药油。
“有哥手伤了,这个你也带去,赶紧给他淋上。”
“哎!”
大鱼到了揽月亭,就把林有拉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大鱼让媳妇赶紧给林有做胡辣汤,又让孩子去了父母屋里睡,空出屋子,好和林有说体已话。他和林有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连林有对志远的心事,大鱼也是知道的。
林有带在身上的烟早抽完了,大鱼拿过烟菠萝,亲手装了一锅,递给低头闷坐在炕头上的林有。
之前林有目光呆滞,一声不吭的就那么坐在那里,烟菠萝就在边上,也不知自己装烟抽,看得大鱼心疼死了。
“有哥,你真的答应了哥儿娶亲?”
林有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就连你也知道了?”
大鱼一撇嘴:“那杀坯(指李阎王),在三进里,已经咋呼开了,为了找你,三进里人都起来了,现在,三进里头,已经是人人都知道了。你真的答应了?”
“嗯。”
大鱼侧着头,认真的看着林有:“你是真的,想通了?”
“没想通,”林有嗡声嗡气的,在大鱼面前,林有不怕讲真话:“除了他,我谁也不想要!”
大鱼眉毛立时就是一挑:“那你娶个屁啊!”
林有苦着脸:“那能怎么办?他天天逼着,我都快要疯了!”
“他逼你娶你就娶啊?所谓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就不委屈?”林有为好兄弟不平,捶着炕桌:“和他硬顶,当家的再大,也大不过理去!这事他不占理儿,何况还有我呢,我就不信了,他真敢不掂量清楚咱兄弟俩个的份量,轻易的就开了你!”
林有重重的打个唉声,一脸沮丧:“他有什么不敢的,你别忘记了王朝宗!”
大鱼瞪着林有,想还嘴,可想想还真的无话可说!
林有闷抽了几口烟,半晌,才幽幽的道:“委屈就委屈吧,哥儿是个心事很重的人,你看老爷子的事就知道,在瓦台子,丹毒上亢,他差点没就死了。咱就不能逼他,万一积郁成疾,可咋整呢?我皮糙肉厚的,再委屈也顶得住,哥儿他身子骨软弱,我怕他受不住。”
“你啊——!”大鱼气得没话说。
林有放下烟具,看着大鱼:“大鱼,你老实跟我说,如果我走了,你也会跟着走的是不?”
大鱼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你也会舍不得明心堂,会舍不得他,会不放心他,是不?”
大鱼看着林有,默默的,又点了点头。
“和我想的一样。”林有长出了一口气:“哥儿在做的机密事,我估摸和梅子瑜是一样的,明知九死一生,却也一定要去做,他已经越走越高,越走越险,咱不能抛下他,不然,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会后悔死。”
大鱼听了,也和林有似的长叹了一声,然后第三度点头,表示认可。
闷了一会,大鱼感觉有件事,一定得问清楚:“既然不肯抛下他,那有哥,你是不是就从此把他放下,再不去想了?”
跟着,就强调:“若是,也是好事一桩。”并意味深长的警告:“他这么狠着心的逼你,里头的意思你可得整明白了,他这就已经是给了你一个警示,表明他不愿意!这一回,还顾着彼此的体面,先礼后兵,以后若他觉得你让他不自在了,他再出手,招再损再毒,你也怨不得他了。”
林有眼神一暗,痛苦的摇头:“这是江湖规矩,我怎么不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不想放,是放不下,忘不了,我对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我不会逼他,永远都不会!我会好好的做他的东青龙,啥都只埋在心里,但我对他的心思不会变了,我等,等他回心转意,如果没有那一天——”林有似乎哽住了,声音都有点变:“那我就下辈子再等。”
大鱼摇头叹气,在心里骂林有:妈的你又不是什么文人骚客,做什么情种!又满心的悲凉,他知道他的好兄弟没人能劝转,他对那个人,总是怀着苦苦自抑的期待,又有着一种誓不罢休的执着。
“你以后,还帮我吗?”林有问大鱼。
“帮!当然帮!”大鱼转头瞟了他那能同生共死的铁杆兄弟一眼,有点没好气:“谁叫我们打小就认识,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