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嘴上骂咧咧的,可脸上却慌得很。他把那纸盒捡起来直想丢出门,可来回纠结了好几次,终究又放回了屋里。
最后,父亲看了我和母亲一眼,“娃他娘,你跟儿子先在家呆着,我出去一趟。”
留下这句话,父亲便匆匆出了门。等到下午再回来时,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人名叫江常春,住在隔壁一个叫枫树岭的村子。他是十八年前从外地搬到这儿来的,曾经是个道士。他和父亲的交情很好,双方逢年过节也没少串门。
对于我被人牵冥婚的事儿,父亲一下子慌了神,只好把他请了过来。
“冥婚这事儿在以前是常有,但余笙碰到的这一茬,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呀!”
江常春看了一眼纸盒里的东西,朝父亲说道,“阳婚也好冥婚也罢,都得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阴媒人只找了余笙,却没有经过你们当爹娘的同意,这里头不寻常!”
对此,父亲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刚才一路上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可最近我们这儿也没见谁家死了闺女啊!”
江常春揉了揉眉心,“那阴媒人虽然没按规矩来,但现在余笙红包收了,嫁妆也接了,我们若是悔婚,就是犯了死者忌讳。如果你真不想让余笙娶个死人,那就只能毁婚了!”
听了这话,父亲脸上一喜,“江老哥,你打算怎么个毁婚法?”
江常春想了想,说道,“阴媒人既然已经牵好了线送上了嫁妆,那么待会自然会有人来引路,请余笙上门接亲。我们不妨先将那新娘接进门,而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江常春是道士,又跟我家有着十几年交情,父亲对他的话没有半分质疑,当即应了下来。
然而,时间从下午一直到了深夜,可江常春所说的引路人始终没有来。就在我犯困之际,我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连串乌鸦的叫声。
我朝外头看去,发现许多的乌鸦从山林里头飞了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一般,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江常春看到这群乌鸦,脸色微微变了下,连忙将纸盒里的那件红寿衣拿了出来,对我说道:“余笙,穿上它,你该去接亲了。”
我愣了会,“可是……那引路的人还没来啊!”
“客鹊贺喜,寒鸦报丧,那些乌鸦就是来给你引路的。”江常春这么说道。
乌鸦引路?
我还是头一次得知有这么种说法,听着乌鸦那刺耳的叫声,我立即感觉头皮发炸。
我苦着脸看向了父亲,“爸,要不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怕……”
然而,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父亲一眼瞪了回去,“去你个鬼,这世上哪有老子陪儿子接亲的道理?再说了,人家是要和你成冥婚,又不是要你死,你怕什么怕!”
在父亲的这顿臭骂下,我穿上寿衣硬着头皮出了门,循着那些乌鸦飞走的方向赶去。
我追着这些乌鸦走了好久,可这些乌鸦并没有将我带到哪户人家,我也没有听到周围有任何的丧事哀乐声。在天上盘旋了数圈后,这些乌鸦却陆续在我白天来过的那座兴田桥下落了下来。
我刚来到桥边,一股浓浓的尸体恶臭味道立即直冲我脑门。可这股尸臭并非来自于死人,而是来自桥下一头已经开始腐烂的死猪。
山林里的乌鸦应该就是被这头死猪吸引过来的,此时它们正聚集在死猪的周围,享受着一顿饕餮大餐。
而在那死猪不远处的河边,还横着一口杉木棺材。
我鼓着勇气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那口棺材,发现棺材盖是掀开的,里头赫然躺着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