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便需要这个公道!”她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跪在地上的青衣小僮,诮笑道,“不知,我是否应叫你一声顾大人,还是应叫你一声顾二郎主?”
顾钰话音一落,画舫之上又是满场哗然。
“你叫他什么?”王文度亦是讶然色变,问道。
此时,便连虞楚以及顾悦的目光都惊诧的盯向了那青衣小僮,尤其是顾悦,目光于那青衣小僮的脸上再三打量一番之后,眼瞳中亦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色。
“莫非这位青衣小僮便是已被陛下革职,又将自己的女儿献给了琅琊王为良媛的那位顾二郎主,顾敏顾大人?”王五郎亦在此时将目光投了来,了悟又惊讶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无论是被陛下革职,还是将自己的女儿献给他人为妾,这都证明了此人的德性有缺,是名士们所认为不耻的行为。
很快便有嘲讽不屑的议论声传来,有人摇头道:“原来这就是那位顾二郎主啊!早就听闻此人盛名之下不符其实,实乃伪君子也,未想今日竟然在此清谈雅集之上陷害自己的侄女,此等小人,实是有辱名士之称,乃我辈之耻辱也!”
“是也,虽有错却仍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此仇恨加诸于自己的侄女身上,实在是可悲可恨,无耻之徒也!”
诸多声音响在耳际,那青衣小僮顿觉被无数道指责的目光包围无从躲避,脸色直是红一阵,白一阵,便连额头上的冷汗也直冒了出来。
过了好半响,他才嗫嚅着唇瓣,争辩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虞中正手下的一个小吏,什么顾二郎主,他……他与我何干?”
“顾大人别说笑了,你以为你剔掉了胡须,将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我便认不出你来了?”
王五郎又讪笑着接了一句,这一句竟令得满场“嗤”的一声笑,便连一旁静观沉思不语的桓澈也有些似笑非笑起来,只不过桓澈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顾钰,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将双拳握紧,眸中一直阴晴不定。
青衣小僮终是无言以对,惶恐之下竟是突地腾声而起,直向着顾钰这边突袭而来,只不过他还未近顾钰面前,就有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凌空一拳便将其击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两名部曲迅速跟上,再次将那青衣小僮提了起来。因挨了一拳又滚落在地,此时的青衣小僮纶巾已散,脸色紫胀,发丝凌乱,显得分外狼狈,只一双眼睛如毒蛇般阴狠的瞪着顾钰,以及挡在顾钰身前的谢玄。
这突生的变故又令得满场哗然。
“放肆,诸君面前,你竟敢动武突袭士族子弟?还不快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虞楚再次喝道。
两名部曲正要将其拉下,顾钰便截断道:“慢,如此处置,岂非太过草率?”
“那你还想如何?”虞楚瞪眼喝道。
顾钰便面向了画舫之上的诸位郎君,凛声道:“我说了,我沈氏黔郎今日就请诸君作见证,我需要大家为我讨回一个公道。”
“你要什么公道?”虞楚便怒声问。
“沈氏黔郎请讲,你需要什么公道?”很快便有人应声回道。
“不错,我等愿为你讨回公道!”众声附合。
顾钰便看向了虞楚,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青衣小僮也便是顾敏,说道:“小子乃吴兴沈氏子弟,诸君皆知也!”
“是也,我等已知。”
“敢问诸君,我何罪也?”顾钰又问。
“沈氏黔郎说笑了,你怎会有罪?你无罪也!”有人答道。
只不过他话音才落,跪在地上的顾敏立即喝道:“他怎么会无罪,他祖父跟随王敦作乱,实乃不忠不义的判臣,此人乃判臣刑家之后,怎会无罪?”。
此言一落,立即有嗡嗡声传来,顾钰便笑道:“要说到忠义,要说到判臣,在场的诸位,又有谁家中世世代代只忠于一君也,顾家先祖自是不必说,从汉至三国到两晋,世代为官,先忠于汉,再忠于吴,后忠于晋,世家大族,百年公卿,在坐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龙亢桓氏,颖川瘐氏,琅琊诸葛氏,会稽虞氏,孔氏,贺氏,谁祖上不是汉室官员?
说到刑家之后,龙亢桓氏亦为刑家之后,嵇康死,其子嵇绍依然为惠帝之忠臣,因我祖父之事,我便要生而有罪,我何罪也?”
顾钰说到这里,许多人都已沧然动容,尤其是王五郎与王七郎,脸上皆露出少许愧色。
“你无罪,沈士居是沈士居,沈氏黔郎是沈氏黔郎,我琅琊王家未受牵连,你自然也无罪!”王七郎不禁接了一句。
顾钰回首施了一礼,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顾敏面前,指向他道:“今日要我告诉大家的是,这个人,顾家的二郎主顾敏,他趁着我祖父兵败遇难之际,竟然逼我姑母以妾之身份入顾家,并夺我姑母之嫁妆,图谋我吴兴沈氏之家财。”
“你胡说!”顾敏连忙喊了一句,不过,他喊声才出,便又被两名部曲给押了下去。
顾钰又接道:“除此以外,一年前,他还与崇绮楼的楼主勾结,收买劫匪,以天师道信徒之名混进我吴兴沈氏庄园,劫杀抢掠,致使我父,我母有家不能回。”
顾钰话音一落,人群之中又传来惊骇唏嘘。
“崇绮楼的楼主?”有人第一反应便抓住了这几个字眼,讶然道。
顾敏更是挣扎着跳起来,吼道:“你们不要相信她,她这是胡言乱语没有任何证据,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