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面对顾钰的质问,虞氏一声轻嗤,竟是畅快讥诮的大笑了起来,她缓缓站起身,靠在一墙壁上,捋了捋额前挡住了视线的一缕碎发,说道,“所以你今日来这里,就是想套问我的话,想为你外祖父沈士居翻旧案吗?”
说罢,她目光犹带讽刺的看了顾钰一眼,笑道,“我要是愿意说,早就说了,何必熬到现在?顾氏阿钰,你想要为沈家洗刷掉判臣屈辱,我偏不如你愿。”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顾钰也不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如聊家常一般接道:“虞氏,我知道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细作,你擅伪装,懂掩饰,能隐忍,而且知书达礼,无所不通,哪怕你只是一个细作,也将自己培养得高贵优雅,私毫不比一般的世家贵妇差,
说实话,你在顾府之中一直都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你那天忍不住向我与谢郎射出那一箭,我可能永远也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你怎么知道那个向你射出一箭的人就是我?”虞氏忍不住好奇的问,“哪怕是我掉了一条宫绦,你又怎么能肯定那就我落下来的?”
“你以为你蒙了面纱,我就认不出你了吗?”顾钰含笑反问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掩,可她的身形、步态还有气质都不可能改变,就好比你在人群之中看到一个熟悉人的背影,哪怕你未见其貌,也能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不是吗?”
虞氏嘴角微抽,眼神微变,所以,这是在讽刺她不过是耍了次掩耳盗铃的雕虫小计,愚弄自己罢了!
“不错,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那一箭并未致你的命!”她道。
顾钰便笑道:“所以,还是你太轻敌了!”
说罢,顾钰停顿了一会儿,从谢玄手中取过那条翡翠蝴蝶结的长穗宫绦,展示到虞氏面前,继续道:“说起来,这条宫绦还有些渊源,我想,那日我与十娘一起落入锦鳞池中,那个藏在水底想拽我入池底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吧?”
顾钰此言一出,便连谢玄也不禁讶然的变了神色,虞氏的脸色也在瞬息变化之后又恢复了一副无所谓的淡定。
“你很聪明,早已在锦鳞池边设好了机关,等到赏花游宴的那一日,先是安排了那个叫伊人的女婢将我引至锦鳞池边,然后又让另一名婢女用箭击断了那根支撑着岸边白石的机关浮木,制造我与十娘因口角而一同落水的意外,最后你还不放心,怕我会凫水而淹不死,便又亲自藏在水中想要将我溺毙,是这样吗?”
虞氏笑了笑,反问:“证据呢?这不会都只是你的猜测和想象吧?”
“证据便是这条宫绦!”顾钰手中晃了晃那条缀着拇指般大珍珠的宫绦,说道,“这条宫绦也许并不是当日顾十娘给我的那一条,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这珍珠上面都有麝香的味道,香味并不浓,但带在身边时间长了,必须会影响生孕。”
说罢,她看向虞氏,沉声补充了一句:“其实连我也没有想到,原来你并不想为顾悦生下子嗣。”
听到这里,虞氏的脸色羞恼大变。
“你胡说什么?”她道。
“不然,如何解释你要带着这条含有麝香的宫绦呢?”顾钰反问,“你现在所怀的这个孩子……”
“你住口!”虞氏陡然喝道,截断了顾钰的话,“你想套我话,套不出来了,就以此来侮辱我,让我生前死后都没有好名声,顾氏阿钰,我可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谢玄不禁皱了眉头,一旁的廷尉正立即喊道:“掌嘴!快去掌嘴!”
“不必了!”
顾钰伸手拦住了正要前去的狱吏,继续说道:“虞氏,你这又是何苦,也许你拼命想要维护的那个人,他其实并不在意你,你又何必独自来承受这些痛苦和煎熬,这廷尉之中的日子可不好过,像你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女人,在这里又撑得了几时?”
顾钰这样一说,虞氏的脸色终于白了一白,双瞳之中也逐渐溢出些许哀凄和无奈来,她摇了摇头,两行清泪落下,不过片刻,又低声笑道:“是,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但那又如何,我虞婧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中途变节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
太史公曾曰: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史记的《酷吏列传》我也是读过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说完,虞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微微合眼,仿佛就这样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没有辱没她的信仰和骄傲。
顾钰的心中不可谓不触动:她早知这个嫡母不简单,却也没想到竟是这么执拗而骄傲的一个人。
“难道你就不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顾钰再问了一句。
虞氏便霍然睁眼,神情错愕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翼,看向了顾钰。
就听顾钰说道:“要说起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谁欺我我必会还回去,谁对不我仁,我也一定会对他不义,但我绝不是一个赶尽杀绝之人,我会要你死,但我不杀你腹中的孩子,
我可以让你将他生下来,由我亲自来抚养,将他当顾家人一般培养长大。”
“你说的可是真的?”虞氏眼中渗出几点清泪,似乎惊喜,又似乎带着戒备不敢相信。
“我从不说假话!”顾钰只回了一句。
由她来亲自培养长大啊!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