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她要杀我!”
一句话出,便如石破天惊般,惊得满座的人都丢下手中的竹箸,朝顾钰以及那名伏在她面前的使女看了过来。
那使女也是惊得霎时间脸白如纸,愣了半响,才转身跪向顾老夫人,仿若一脸无辜的凄声求饶道:“老夫人,奴冤枉,奴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婢子,怎敢毒害十一娘?”
“毒害?”顾钰微笑着接了一句,然后看向老夫人,“祖母,我刚才可没有说她是要用毒害我,我只是说她要杀我。”
顾老夫人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塌几上,喝道:“来人——”
使女神情惊惶,立刻匐倒在地,求饶道:“老夫人饶命,奴刚才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奴真的没有要毒害十一娘。”
“你既说你没有下毒,那你就将那一盘羊奶冻给吃了!”顾老夫人说道,顺手指了一下摆放在顾钰面前的那一盘贴着梅花的点心。
老夫人话落,那使女迟疑了一瞬,眸光沉沉,竟真的要去端那盘羊奶冻,不料顾钰拦在了她的面前,对老夫人道:“祖母,我想知道她为何要杀我?”
顾老夫人神色微变,似在思忖着此事该怎么处理时,她身边的顾二郎主顾敏突地站出来,提议道:“母亲,若是十一娘这盘羊奶冻真的有毒,何不就牵一条狗来尝尝,是否冤枉,一试便知!”说罢,他眸光斜睨过来,似看了那使女一眼。
使女顿时浑身哆嗦起来,顾老夫人亦觉有理,点了点头,便打算要去唤人,却在这时,门外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进。
“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声音传进,顾老夫人立时站起了身来。
顾钰回头就见一个清瘦的老人跃入视线,老人胡子已经花白,看上去已年近古稀,但双目却是炯然有神,身姿笔挺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气质清雅,风度依旧。他身旁还有一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亦如二伯父一般穿着一身大袖衫,头顶漆纱笼冠,腰间悬佩,脚登重台履。
这便是她的祖父和大伯父了。
看到祖父的样子,顾钰不觉眼睛有些湿润,心口也有些微热的灼痛。
前世她在顾府中从未感受到过任何亲人的温暖,也是直到祖父死的那一天,她被意外的叫到病塌前,祖父一边抚着她的脸,一边热泪盈眶说了好些话,最后竟还悄然塞了一只小小的妆盒到她手中。
“阿钰,祖父老了,也是该去的时候了,可是祖父不放心你啊……”
祖父不放心你啊!
祖父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一直看着她没有合目,那双混浊的眸子里好似充满了愧责和放不下的担忧。
她并不知道祖父愧责什么,但那只妆盒她后来打了开,发现里面竟是满满的地契和首饰。
虽然那些地契和首饰最被还是被老夫人搜了去,但祖父临死前眸中所透露出来的慈爱和关怀却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祖父的心中到底还是在意她这个孙女的,只是沈氏的事情,他到底知晓多少?
她必须向祖父问个明白!
就在顾钰微微失神的瞬间,她没有想到还跪在她身后的使女突地纵身而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向了她的后心……
“十一姐,快躲开!”
突地一声惊叫令她条件反射性的弯下了腰身,那把匕首便从她脊背上擦过,与此同时,顾钰身形一转,狠狠的一脚踩到了那使女的腹部上。
那使女立时口吐鲜血,跌倒在地,并滑行出数步之远。
怡心堂里顿时一片惊叫声起,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一些小娘子们已经手帕捂脸纷纷抱成了一团。
这兔起鹘落实在是来得突然,就连一向沉稳处变不惊的顾老夫人也惊得站起了身来,顾钰自幼与沈氏一起习过武,她是知道的,但这般身手,她还是头一次见。
顾老夫人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场中一片寂静,还是顾家老郎主第一个反应过来,大步赶到了顾钰身边,一边拦在她身前,一边目瞪着那使女,大声喝道:“来人,将这婢子拿下,严加审问!”
一声令下,门外便有数名部曲手持长矛冲了进来,正欲将那使女押架出去时,却见那使女突地杏眼圆瞪,竟是七窃流血,暴毙而亡。
“郎主,她死了!”其中一名部曲探了一下那使女的呼吸,对顾老郎主答道。
顾老郎主看了那使女一眼,旋即又将目光投向了顾老夫人,目露失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向顾钰问道:“阿钰,没事吧?”
“多谢祖父,孙女无事!”
这时,本在宴客厅与少年们把酒言欢的张十二郎闻讯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刚冲到怡心堂门前时,又似顾忌到什么骤然止步。
“十二郎,你进来,带阿钰离开这里!”顾老郎主忽地温声令道。
张十二郎便施礼道了声是,忙走了进来。
而当张十二郎那一袭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身影翩然跃进众人的视线时,本来还处惊惶中的小娘子们皆将目光凝聚在了他身上。
顾十三娘更是拦在顾钰与张十二郎之间,娇声喊了声:“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
看到顾十三娘这种毫无矜持的作派,顾家老郎主的脸色就是一变。
张氏便立刻大步走来,将顾十三娘拉到了自己怀中,厉声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十二郎乃是你祖父请来的,自是有要事相商,长辈们的事情自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