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你真的不想嫁给我,哪怕是正妻的身份,你也不愿?”
闻言,顾钰便猝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桃花树下长身玉立的张十二郎,夭桃绮艳,映在他那一双湛星般的眸子里,竟是晕染出春水潋滟一般的柔情,这幅样子哪里还像那个戏谑含笑与她嬉笑打闹的张十二郎?
顾钰有一刻的呆怔和疑惑,在她的记忆里,前世的张玄之仰慕的是陈郡谢氏的嫡女,那个惊才绝艳却高不可攀的才女谢道韫,哪怕谢道韫嫁与王凝之后,张玄之也独守了好几年未娶,直到升平五年,因为要接手张家下一任的郎主之位,不得不在家族威压之下,与陆家的女郎陆文婉订了亲,可惜那陆文婉还未嫁进张家之门,张玄之便死于北伐战事之中。
思及此,顾钰心中有些愧然,微微含笑道:“并非不愿,而是不能!十二郎,我很感谢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不顾家族的反对而为我解围,可那也不过是你的权宜之计,不是么?”
张十二郎有些语噎,也许在那一刻,他所想的确是为了顾钰的名誉,为了张家的清望,可为什么在阿钰说出不愿适人的话时,他心中好似落空了一般满满的怅然失落呢?
“阿钰——”
他唤了一声,想要说什么时,就见顾钰微微抿了唇,展颜一笑,催促道:“走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昨日的清谈雅集你没有去成,今日可别错过了!”
看到顾钰这一笑,张十二郎顿觉心情大好,又恢复了以往的戏谑模样,道:“你怎么知道昨日的清谈雅集我没有去?”
顾钰心头微紧,仍满含笑意没有回答,就听张十二郎续道,“你也知道我担心你,你说让妙微在碧兰亭等你,我便在那里一直等了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手上一暖,却是顾钰暗自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张十二郎亦意会到了什么,顿住了口,那一句“等了两个时辰”的话终未说出口。
这时,顾家家主顾毗已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目光先落在张十二郎身上时,满是对后辈青年才俊的赞赏厚爱,旋即落在她身上时,又隐含了一丝担忧。
“十二郎,你先入席吧!如今你虽定了品,却还未入仕,多与健康来的世家子弟交结,于你将来的仕途有利!”
张十二郎拱手道了声谢,便向北院门处走了去,临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顾钰,就见顾毗将她拉到了一旁,神色凝肃而慈爱的不知说了什么,顾钰的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祖父,阿钰并非是说气话,世家联姻最重门弟,阿钰自知以自己的身份很难嫁与人为正妻,而阿钰的生母沈姨也离不开阿钰的照顾,倘若阿钰真嫁了人,谁能容我?谁又能容沈姨?”
“还请祖父原谅阿钰的任性,待得沈姨病愈,阿钰许会重新考虑!”
顾毗听罢,心中便是一阵疼惜,眼中也露出一丝哀悯,微叹了一声,他才道:“阿钰,你可怨祖父?原本你生母应该是你父亲之嫡妻,若非当年祖父的一时软弱糊涂……”
虽然降妻为妾,另聘另娶之事并非他一手促成,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为了顾家的清望未将此事道破,便也算是默认了此事,作为顾家家主的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便只能尽力去弥补对沈氏的亏欠。
但顾钰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莫非顾老夫人想从沈氏那里套问出匣子的事情,祖父并不知道?
“祖父,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悔而无益啊!”顾钰接了一句,“阿钰承认,阿钰心中有怨,可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阿钰想的是,如何让自己将来更好,让沈姨将来更好,让真正关心我的人将来更好!”
这话说得却是让顾毗心中一咯噔,她并没有说,让顾家将来更好,而只是说让真正关心她的人将来更好,也就是说,她是看人来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个孩子的心思该是说器量太小心胸狭隘,还是太过简单呢?
“好,祖父尊重你的要求,不过也仅限你阿娘病愈之前,在这之前,祖父会慎重考虑你的婚事!”
得到顾毗这样的承诺,顾钰满心感激的回以一笑,至少她不会担心祖父也有老夫人的想法,想要将她送入皇宫为妃或是许给某个权贵子弟做贵妾了!
她深知,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便是被某个高门大阀的权贵子弟看上,顶多也只能给她一个贵妾的位份,便已是对她极大的看重,那日说要娶她的,哪怕是张十二郎,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娶她为正妻。
不是他不愿,而是家族不允许。
“好孩子,你也入席吧!就当是看看这些从健康来的世家子弟之风貌,听听他们煮酒清谈,也可谓一大雅事!”顾毗只得这样说道。
顾钰含笑道了声是,便朝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刚走一步,忽地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问:“对了,祖父,二伯父他……”
这话刚问出口,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十一娘是有事要寻二伯父我吗?”
顾钰寻声一望,见正是一身大袖衫,头戴漆纱冠的顾敏持着一柄玉如意含笑走来,先是向顾毗行了一礼,然后看向顾钰道:“刚刚听到十一娘提到了我,是有何事需要二伯父帮忙?”
顾钰微怔,旋即行了一礼,回道:“不敢劳烦二伯父,阿钰当不起!”
“十一娘现在可是闻名我吴郡的名媛,是我顾家女郎的榜样,若有事相求,二伯父自当乐尽绵溥之力,你也知道,二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