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坐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管家与小洁,直让他们不敢抬头。
终于还是她开口了,淡淡地说道:“管家,你当真以为这御史府是你说了算?”
沈氏摆弄着指甲,边说边皱着眉,似乎着指甲上的红色让她有些不满。她将手指伸直,又将手横过来,细细地看着。
她的声音不高,可以说很低,又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却不怒而威,管家的头上不由得渗出几道冷汗。
“没有,二夫人,奴才怎么敢那样说?二夫人千万不要误会。”管家急着辩白,脸憋得通红,想伸手擦汗,抬到了半空中却又放下了,然后手又不知道如何放了,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沈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叫小洁?怎么有些面生?”沈氏将矛头又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小洁,她向来点到即止,她深知不说话要比说话更让管家心虚。
小洁听沈氏同她说话,紧张不已,“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口中不住地说着“奴婢、奴婢……”却始终说不下去。
沈氏白了她一眼,心道终究上不得台面,有些不耐烦道:“说话就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做什么?”
小洁一下子急得哭了,颤抖着声音答道:“回、回二夫人,奴婢是、是今日才进府的,所以、所以二夫人会觉得面生。”
“哦。”沈氏应了一声,问向管家:“可列入府中名册了没有?这姑娘看着倒低眉顺眼的,我也很喜欢。不如就留在我房中使唤吧。”
小洁一愣,抬着头望望沈氏,又望望管家,一脸茫然。
管家忙不迭地答道:“既然二夫人喜欢,那真是小洁的福气,奴才自会办妥。”
沈氏点了头,再看管家正偷偷地擦汗,似乎心头大石放下了。而小洁则一脸紧张地看着管家,管家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赶紧避开了。
“好了,你去春晖园,找金朵。让她给你安排个住处吧。”沈氏看了一眼小洁吩咐道,小洁赶紧听从,恭敬地退下了。
管家本打算赶紧离开,可是见沈氏没有要走的意思,当下有些进退两难。料想沈氏已经有他的把柄,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二夫人,奴才只是想玩玩,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二夫人能放过奴才这一次,奴才必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沈氏一听,心中暗喜,既然他自己说了,这倒好办多了。不过她并不打算顺着管家的话往下说,而是说道:“管家说的哪里话?你犯了什么错,要我放过你?我并未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管家这话说的,可真是让我莫名其妙啊。”
管家一听,很是诧异,再看沈氏,脸上带着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陪着笑,说道:“多谢二夫人。”
沈氏说道:“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可以了,没必要挑得那么明,你说是吗?”
“是,是!”管家自然点头称是,要知道沈氏肯放他一马,这就等于保住了他的荣华富贵,否则,一旦被花氏知道,他这管家自然是不能再做了。再出去,便前路未卜了。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沈氏的手段,她岂会平白无故地帮人,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好在,他尚有利用价值。这也是他值得欣慰的事情。
“二夫人,有件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管家眯着眼睛望着沈氏,在等待她的回答。
“这么快就要回报了?”沈氏心中暗道,不过她从来不拒绝要说话的人,既然他愿意说,那就说吧。
“有话你就直说,我从来不喜欢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人。”沈氏给了他鼓励,示意他直说。
管家润了润嗓子,说道:“二夫人,这件事情您可一定要保密,也就因为是您,奴才才说的。”
沈氏一听,顿时有了兴致,说道:“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慎重?”
管家四处望望,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奴才今晚无意中看见了一个人,那身形和声音像极了二小姐。可是二小姐这段时日正在养伤,根本不可能出现。您说奇怪吗?”
沈氏心中“咯噔”一下,故作镇静地问道:“明霞在养伤,都不能下床,你看到的那人断然不是她。不过倒也很是奇怪,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管家便说了地方,沈氏一听,便明白了。又问道:“你可还看到了什么?”
管家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离得远,估摸着应该是两个女子,只是奴才没看清她们在做什么。奴才当时急着来这里,就、就没久留……”
沈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庆幸管家没有多留,否则,这后果才是不堪设想。她此时心中有数,下一步再盘算吧。
“不过二夫人,不管是不是二小姐,您还是要多留心一下。不能让二小姐因为单纯再次受伤了。”
管家的话似乎已有所指,沈氏已经听懂了,不由得高看他一眼,冲他点点头。忽然想到了寻常还在外面,便说道:“管家,刚才家丁抓到了个小偷,天晚了,你将他先搬进柴房,明日我会请老爷来处理。”
“小偷?”管家问道,见到沈氏探究的眼神,连忙避开了,屁颠颠跑了出去,按照沈氏指点的位置,将寻常扔到了柴火上。
管家将柴房的门锁好,将钥匙递给沈氏,待她离开,管家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