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看着囚车走远,听着洪秀洗的嚎啕大哭,手中拘着一蓬雨水,刻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喃声自语道:“天命所归……”
此时,耳边亦传来在大雨中狂欢奔走的济州府百姓们的欢笑声。
“老天开眼呐……”
“至尊派天兵收走了作怪乱法的妖人啊……”
“至尊万岁,大商万年……”
“吾皇万岁……”
事情实在太巧合了,济州府的百姓们刚刚看到玄衣禁军破除了武威伯府坻,押着成群的囚犯离开,然后老天爷便下雨了。接着联想到前些日子里有关妖人作祟,致使济州一地大旱的传言。于是,一个个的便如同疯魔般的跪在雨地里磕头,赞颂着他们的新皇帝。
站在大雨中的何九,耳中充斥着雨声与欢呼声,心中升起了从来没有过的自豪感与成就感。
他知道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到底有多艰难,曾经心中也有过彷徨与恐惧,他不怕死,他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害怕这样伟大的事业会被中断。他害怕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彻努力,在将来的某一刻会付之东流。
听着阵阵的欢呼声,此时的他想起了大督帅的以往对禁军的训导。
“我们的敌人,他们看似强大,其实很弱小。因为,我们的背后站着亿万赤贫的黎民,亿万受着盘剥的百姓,他们看似软弱,看似无力,看似愚昧。实则他们才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基石,撑起了整个天下。有他们做为我们的靠山,在后面顶着我们向前冲,我们有什么理由畏惧?所以,让那帮吃人肉,喝人血的家伙都去死吧……”
以往,类似这样扇动性的言语大督帅不知道说过多少,何九也听到过很多次,心中虽然也很是认同,但却害怕自己担不起这样沉重的担子。
这与他早年间在边关当斥候杀外族不同,也与他跟那些帮会门派中人的撕杀不同,这是一副改变天下,举世为敌的担子啊。所以他恐惧,他彷徨。
如今不会了,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基石们的样子,看到了“天命所归”的气象。还有什么能比走在这条伟大而又正确的道路上,更让人激昂的事情呢?以往的恐惧与彷徨,如今想来当真便有些让人发笑的感觉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突兀间念头通达,手中的那一蓬雨水莫名的悬浮了起来,随着体内真力的运转,渐渐的脱离手掌,形成一个个的小水珠,炫丽非常。
便在他出神之时,一柄墨黑色的油纸伞遮住他头顶倾泻而下的大雨。
“想什么呢?都淋成落汤鸡了。”
柔美女子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何九转头,便瞧见魏霜霜正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何九停止的真力的运转,手掌中的水珠“哗”的破碎,微笑着回答道:“没想什么,只是以往积在心里的念头通达了。”
魏霜霜点点头,没有问他还有什么念头不通达的,笑着说道:“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那些帮主掌门虽然已经伏诛,但他们的弟子与帮众还没清缴干净呢,特别是泰山剑派,弟子一千五百人,算是一块比较硬的骨头,吃起来可能有些费力。还有那些参与济州事件的中下级官员以及其他一些勋贵,都是要处理的。一时半会儿啊,你可离不开济州府。这样也好,多陪陪我也是好的。”
何九笑了一声,道:“怎么,想清楚了?打算辞了青花的差事嫁给我?”
魏霜霜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这几年怕是不行的,青花这边事务烦杂,梅大姐总揽全局,特别是探部这边的事情,她怕是一个人支应不过来。等过几年吧,探部有了适合的司将人选再说。其实我觉得西都府的冯小汁倒是不错,就是与万马堂的马行空瓜葛太深,怕是不适合。”
“柳蔓秋也不错,做事干练,人也聪明,就是太贪财了,贪一点其实也没什么,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该跟唐门的唐靖暗地里吃了合和酒,结成假夫妻。这一条若是深查下去,她怕是要倒霉咯。”
“再有就是开封的楚欢儿那个丫头,因为大督帅当年派禁军为她报仇,灭了长河帮,平顶剑派等等势力,她对玄衣倒是忠心耿耿,为了大督帅连命都可以不要。就是这些年来太强势,动不动就用阴毒的法子杀人,看起来倒像是个青花斗部的人,少了灵巧的心思,所以她也不太适合……”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两人的举着油纸伞,行走在街道上,雨幕下显得格外和谐。
何九淡淡说道:“那就再等几年吧,等济州府这边的事情完了,你也是要随我一起回京的,探部司将,一直放在外面总是不好的。大督帅的意思是说,让你那个督尉,叫什么来着?”
“云台月。”
“嗯,就是她,让她先代替你暂时镇守山东一地,过段时间跟开封的楚欢儿轮换,如今山东一地涤荡干净了,除了收集各路官员的平常情报之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借着这个机会,稳一稳楚欢儿的性子,这几年来,她但凡觉得有威胁就杀人的性子,让大督帅也很头疼啊。”
“这也不怪她,实在是她以前经历的那些凌辱太残酷了,就是我如今想来都觉得不寒而栗,也是个苦命的。”
两人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前行,大雨之下,街道上的百姓们还再叩拜与欢呼。
何九瞧着这一幕,如刀锋般单薄的嘴唇上勾勒出一抹微笑。
“对了,你手里应该有几个身手相当不错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