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酷暑难当。
夕水街,很多人已经缩回自己的小世界,亦或者走进商场里去避暑。
大街上,人影三三两两,没有几人。
除了衣着褴褛蹲在墙角闭目养神的乞丐,除了拿着一张照片在寻找孩子的妇人,除了一只毛发参差不齐的流浪狗。
还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区旁边,靠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松树,他藏在阴影里,阳光照不到他脸,只能看到他指间的香烟,在尽情地燃烧,不知道是在燃烧着生命,还是在燃烧着那一去不返的苍白岁月。
吉祥小区那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龙飞凤舞,此时此刻,与他萧瑟的背影,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一直在坐着,香烟一直在燃烧着……
直到香烟将要燃尽,这时,他的身后,一道黑影缓缓而来。
“志远!”来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吴志远缓缓转头,他的香烟,此时燃尽。
“多多!”
这是吴志远在婺城,第二次见到余多多,仅仅只隔一天,他却感觉,仿若过去了很多年。
他没有变,还是那套黑色的衣服,那顶黑色的帽子,还有那只黑色的包。
但吴志远感觉,他像是又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持重、更加内敛,更加喜怒不形于色。
“发生什么事了?”吴志远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余多多的耳朵,不见了!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脖子,他右耳的位置上,仅仅只有一块黑布包裹着。
“没啥子,刚刚被人打了一枪,打掉了,就一只耳朵,没啥子大不了的!”余多多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是谁?”吴志远目光一凝。
“还能有谁?”余多多笑了笑,反问道。
吴志远闻言,心里一痛,他已经明了,除了欢儿,还能有谁?
他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命大的了!
让吴志远心惊的是,他竟然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可还记得,两人在北川的时候,这死胖子摔了一跤,就哼得死去活来的。
而现在,他为了报仇,他的灵魂已经麻木了,皮肉之痛,又何足道哉?他已经毫不在乎!
“走!先把你的伤处理好了再说!”
吴志远伸手,想拉住他,却看到他的手,攥着那个黑色的包紧紧的,只好无奈摇头。
跨前一步,吴志远带着余多多,走进吉祥小区。
两人脚步很快,来到一栋孤零零的大楼下。
c座3单元3号楼!
“你住这里?”
“嗯!走吧!”
余多多不疑有他,没有说话,跟着吴志远走进楼梯间。
吴志远的态度,已经完全表明一切,他对自己,丝毫不设防。
想到这里,余多多已经沉寂的心,荡起一丝波澜,无论这个世界多糟糕,无论他变成了什么人,是乞丐,是杀人犯,他还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两人沉默不语,径直来到了三楼。
“到了!你坚持一下!”
“没事的!”
“咚咚咚!咚咚!咚!”
吴志远敲响了房门,三二一,这是吴志远留下的暗号,他叮嘱过柳梦然,如果听到别的敲门声,万万不可开门。
果然,吴志远刚刚放下手,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咔的一声,门来开了。
“志远,你回来了!”
柳梦然满面笑容,但随即,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吴志远竟然会带人来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而且,这个人没有耳朵!
“梦然姐,这是我朋友!”
吴志远没有过多解释,一步当先,走进客厅里。
“姐,去帮我打盆热水!”吴志远喊道。
“不用!”余多多摆摆手,看了柳梦然一眼,“姐,麻烦请你回避一下!”
“哦哦!”柳梦然这时才回神回来,有些担忧,看了吴志远一眼,随即走进房间里。
“我是医生,你忘了!”余多多突然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怎么处理?”
吴志远有些恍惚,这种笑容,他很久没见了,他还记得,在北川时,多多每当把一个人救活过来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容。
“耳朵都打掉了,怎么处理都无所谓了!你把这块黑布拆掉,重新包扎就好了,我包里有药,包扎好了,我再去洗洗!”
余多多话刚说完,他打开自己的包,还没等吴志远看清他包里有什么,他已经从中拿出一些药品和纱布,放在茶几上。
“其他地方,我可以处理,偏偏在这耳朵上,没办法,所以才来找你!”
“嗯!别说话!一会儿可能有些痛!”
吴志远深吸一口气,把他耳朵上的黑布拆开,这时,他的眼睛急剧收缩。
他的耳朵上,已经模糊不清,伤口处,还有一些残渣碎肉,血淋淋,触目惊心。
“还剩下多少?”余多多突然问道。
“还有点!”吴志远平静道。
他心里已经难受无比,这是他朋友,这种痛,他能感同身受。
这哪里是还剩一点,几乎平脸了,只剩下一些碎肉在吊着,而且还在滴血。
“你继续!先消渡暇秃昧耍
“你忍一下!”
吴志远把消毒酒精洒在残缺的耳朵上,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余多多的身体在颤抖,他硬是一声不吭,生生地撑了下来。
时间缓缓流逝,吴志远一丝不苟地包扎,直到结束,他才长呼一口气。
“我去洗洗!”
刚包扎好,余多多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