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一片,覆盖整个蒙彝的天空。
今晨,没有阳光,没有风。
蒙彝大地上,一片苍凉。
有一扇窗,有块蓝色的窗帘,无精打采。
一张床上,有一个少女,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她睡着了,却一直在做噩梦,不停低喃。
“不要!不要离开小曦!”
忽然,她呼喊一声,蓦然惊醒,清秀的脸庞,格外苍白。
她,突然睁开眼睛。
下一刻,她看到,一张美丽而慈祥的脸。
“许老师……”陈曦惊呼,“您……您怎么在这里?”
陈曦急忙坐起身来,往窗口望去,此时,已然天光大亮,她不知几点了。
“傻丫头,做噩梦了吧!”许清轻笑,将陈曦额头上的一滴汗珠拭去,很是温柔。
“这……”陈曦左顾右盼,睁大眼睛,眼眸中,很是迷茫。
忽然,惊叫起来:“许老师,现在几点了?袁……袁老师呢?”
“九点多了!”许清瞥了手表一眼,笑着说道,“你袁老师已经安葬了!”
“是么?”陈曦低喃。
她错过了!
她全然睡过头了。
昨晚,她睡得很晚,久久不能眠,一直想睡,却睡不着,然而,睡着了,却睡得太过沉,她错过了送袁老师一程的时间。
此时此刻,钟玲已然不见踪影,房间里,只有她和许清两人。
“那孩子呀,现在上课呢!”许清说道,“她说你一整晚在做噩梦,我来看看你!”
“老师,对不起,我睡过头了!”陈曦都下头来,自责难当。
“叫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听!”
许清摇头,抚着陈曦的头发,“孩子,以后呀,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要自强不息,力争上游,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无愧于心,知道吗?”
“老是,您这是?”陈曦疑惑。
老师这话,像是叮嘱她一般。
难道?
陈曦心里一动,一种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昨晚,她就是为此不安,难以入睡,现在,许老师就坐在自己床边,那种感觉,越发真实起来。
“您要离开小曦,呜呜呜!”陈曦脸色一白,大哭起来。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许老师要离开自己,所以,来看她最后一眼,所以,才对她千叮万嘱。
她扑到老师怀里,大声痛哭。
那个梦,是真的。
她梦到了一场离别,那个人,好亲,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现在,她知道了。
那是她的恩师,她的恩师,要走了。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丫头,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许清长叹,轻拍着陈曦还在颤抖的后背。
“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陈曦呼喊,两只手臂,死死地抱着许清,“我舍不得您,老师,别走!”
“我也舍不得啊!”许清悄然擦去眼角的泪花,将陈曦扶起来,“我的家,本不在这里呀,在千里之外的贵州安城,我离开家,已经很久很久了……该回去了!”
“老师,您后悔了吗?”陈曦心里悲伤至极。
老师走了,何时才能再见?
而且,她是在这种情况下走,未婚夫刚刚下葬,她便离开,她必定是心灰意冷,失望透顶了吧,要不然,何至于如此匆匆。
也难怪,她将所有的心血和热情,都挥洒在这片土地上,换来的是什么?是血淋淋的残酷的死亡,她心爱的人死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在这里,等着杀戮的再一次降临么?
“我后悔什么呀!”
许清苦笑,“丫头,别胡思乱想!”
“老师家,门口有一片水库,水干净得很,水库周围,还有一片桂花林,家里呀,还有个年过六旬的老母亲……以前,认识他,爱他,就义无反顾来到这里,没想到,一来就两年了,不曾回去过……我不孝啊!”
“这半生中,一直四处漂泊,与家人聚少离多,本来想呀,考研之后,回到家乡,尽一份力,没想到,在国外一呆就是六年……遇到他了,真的很爱他,就来到大凉山,我也把这里当家了,我也喜欢你们,喜欢这片土地……然而,他已经走了,这里,成了我的伤心地,老师也是女人,需要回家疗伤……”
“老师……”陈曦低语,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后悔,真的!”
许清说道,“我为他骄傲,他永远活在我心里……小曦,你不知道呢,我的家乡,那里比四川还贫困,教育更落后,那里,更需要我,这边,每家每户,我们都动员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现在教育上了轨道,我该离开了!”
“老师,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陈曦满眼泪花,颤声问道。
“等你长大了,来安城看我!”许清说道,“安城一中,不只一次给我寄邀请函了,希望我去那里任职,我打算,在安城一中,终老一生……”
“贵州,安城一中!”陈曦默默地念叨着,灰暗的眸子,忽然之间,闪现出明亮的光芒。
有人说,每一次分别,只为,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这次,不是永别,她还能再见到恩师。
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会踏上黔中那片土地,去看望老师。
那时,她也许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
那时,老师再见到她,也会为她高兴。
“小曦,你记住!”许清说道,“你现在还小,很多思想,还没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