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何尊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闷,“当年的事……唉,说什么都只是对过去的掩饰,是我和你外婆、你妈妈对不起你。你没有任何过错。”
褚非悦心里委屈弥漫起一阵天大的委屈。
作为旁观者,别人几句轻飘飘的解释就过去了。
而她是那个当事人,她因为别人的选择失去了她的亲人、她的家、她本该有的童年、幸福。
这些话如果是刘婉宁、陆家人说,她可以把责任、过错推到他们的身上。
如今说这些话的是她的亲人们,跟她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们。
她前面二十几年的悲剧有他们一半的责任。
她原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不用那么孤苦无依一个人争命的活下来。
可他们宁愿当个旁观者在远处看她挣扎,看她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每天惊慌失措,害怕可能发生的一切。
哪个孩子不想在长辈、父母的身边单纯、天真的长大,为什么她就格外的惨烈?
她不想像个怨妇一样把那些事翻来覆去的责怪别人,但她这些年走下来真的很委屈,很想任性一次的恨别人。
可理智又告诉她,恨这种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恨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没有必要。
可她心里的委屈该向谁说?
如果当时她是被何家选中的那个孩子,她从小有外公外婆疼,有优渥的物质,可以不用想方设法的打工筹学费,不用被陆家人频繁陷害,不用被他们黑。
她可以像大部分孩子一样长大,不用变成现在这样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失去说出真实想法的勇气的性格。
一步步走过来,别的孩子靠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考试考好了有父母、亲人的奖励或夸赞,她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慢慢的走过来,是苦是甜,是高兴还是眼泪,都一个人走。
这该怪谁呢?
别人说起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对不起,我们当初该如何如何……
一句上嘴皮碰下嘴皮就结束了。
这句话冲不散她那些年的惶恐,冲不散她的不安。
那些东西深植她的心底,就算她已经不在意。
可那些痕迹依旧顽固的守在她心里。
平时没有人碰触,它们会好好的呆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
要是有人碰触了,她还是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把那些事抖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把伤口挖出来让别人瞻仰吗?
见到一个人,挖出来说一遍?
那不可能!
非但不会让她好过,连带她周围的人也不好过。
那么做的结果,只会让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
没有人愿意去听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没法感同身受,说多了只会让别人厌烦。
又何必说?
她所有经历的那些就该烂在她的心里,偶尔矫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挖出来伤感一下就行,根本不适合放到台面上说。
褚非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匆匆说道:“我眼睛有些不舒服,我出去休息一下,等下再来看您。”
说完,褚非悦就快步离开了。
褚非悦一路步履匆忙的下楼,走到医院的小花园呆着。
眼泪才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泄而下。
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唾弃着她当下的反应。“褚非悦,你越来越矫情了,才被别人呵护了一两年就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眼泪除了洗眼泪什么用都没有,还是你想让谁看到你的眼泪?你早就长大成人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人
捧在手心里。”
褚非悦在心里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眼泪却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褚非悦紧咬着下唇,强忍着即将溢出的哭声。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挑起了她的下巴,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吻了上来。
褚非悦一时间忘记了满脸的眼泪,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朦胧。
失去了视觉,她只能感受到温热的唇,温暖、安心的气息,还有宽阔的胸膛。
那些委屈瞬间散了不少,只剩下他带给的缱绻。
霍予沉感受到怀里的小女人情绪稳定了不少,才放开她。
大手给她擦拭她小脸儿上的眼泪,低声道:“还难受吗?”
褚非悦想到刚才那一阵心酸与心悸,心里还是堵得慌。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感觉特别难受。”
说完,眼泪还是忍不住又滚了下来。
霍予沉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眼泪,“难受就别勉强自己笑,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褚非悦摇了摇头,“只是一些有的没的东西,还是不说了。”
“媳妇儿,我不勉强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你不是个轻易掉眼泪的人。”
褚非悦张了张嘴,心里的闸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刚才外公跟我说对不起,我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就突然跟自己轴起来了。”
“是觉得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不足以抵消你这些年的委屈和辛苦?”
“嗯。”“媳妇儿,你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很多人未必会有你这样的选择和做法。他们会选择恨褚家、恨何家、恨陆家,他们会把这些年受的委屈、白眼、不公正的待遇都推出去,从而理所当然的去责怪别人。你这一点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