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萧妃后头跟着几个宫女,一伙人正在院子里四处晃悠,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反正是闲着无聊。逛累了,坐到湖心亭内休息,还有七皇子北冥行之站在跟前吟诗作对,真正的母慈子孝。
北冥行之被他母亲夸赞一番,高兴的不行,当场就要把刚作好的诗写下来。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将墨痕半干的绢布晾在风里,也方便萧妃母子欣赏。
“好了,干的差不多了,收起来吧。”
闻言,站在左边的宫女松开了手,好让另一人将绢布卷起来收好,不料两人想到了一处,右侧的宫女随即也松了手,众人便眼睁睁看着七皇子的大作随着风、打着旋儿落入湖中。
“奴婢该死!殿下恕罪啊!”
两个宫女当场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北冥行之本有些生气,眼珠子一转,一丝恶劣的情绪涌上来。
“起来,我又没怪你们。”
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她们实在不懂,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残酷无情的七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宅心仁厚了。
“你们下去把它捡回来不就好了,我用的墨都是防水的,晾干了也就没事了。赶紧的呀,别愣着了,再不下去就沉底了。”
两个小宫女刚刚放下的心仿佛随着那绢布慢慢沉向了湖底。
稍大些的宫女率先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好姐妹,转身翻过栏杆,一头扎进了湖里。
正月还没过完,湖边有些地方甚至还有未化完的积雪,湖水之冰冷,可想而知。
小宫女睁着双眼慢慢下沉,她看到因为自己的闯入而在湖面漾起的巨大水花以及向远处延伸的圈圈波纹,还有平日里看似干净的湖水里漂浮着的杂质,它们在阳光下无处躲藏。
那绢布就在她身边,一伸手便能抓住。黑色墨汁在水中晕开,有点好看,又有点恶心。她想,七殿下果然是骗人的,她就知道,还说是防水的呢……
今天的阳光真好,可惜湖水太过冰冷。
时间似乎渐渐停止了,身体也越来越麻木,她甚至没有挣扎。她不会游水,也不会憋气,生命便这样随着气泡一起从她的口鼻之中流逝了。
好冷啊,好安静,水下的世界原来就是这样。或许人们口中的死亡便是这样吧,似乎也不是太可怕。
小宫女带着一丝迷茫、一丝不甘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最后一刻,一个天神一般的人出现在她眼前。他逆光而来,像是水里的神灵,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有力的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托起,意识明明已经脱离了躯体,她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过去许多年不曾感受过的东西。
他的身体,好暖啊。
北冥墨痕站在湖边,目睹了这一切。
李暮婷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他居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对李暮婷足够了解,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其余几个侍卫挤在湖中的廊上,伸着脖子想拉李暮婷上来,可惜栏杆太高,冬天的水位比平日又矮了不少,怎么伸手也够不着,李暮婷只好单手夹着那宫女开始奋力朝湖边游。
“李暮婷,坚持住啊!”
“快了,再加把劲儿!”
“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我们下来帮你?”
……
“不用了,水里冷得厉害,你们别下来了,我还行。你们去岸边等我,顺便弄几件干衣服来。”
闻言,兄弟几个开始七手八脚脱衣服。都是城里氏族家的孩子,十五六岁,最是热血。自打进了宫,平日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今天可算过了把瘾。
萧妃那边看这些皇家侍卫们光天化日的就要脱衣服,一边叫着“成和体统”,一边拿衣袖遮脸,几个小宫女也红着脸遮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瞄那些大呼小叫的贵族子弟们。
北冥墨痕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湖心亭。
“六哥?你怎么来了?”
“趁着天气好,出来走走,没想到萧妃娘娘和七弟也在。”
“六殿下坐吧。”
萧妃很有风度的叫北冥墨痕入座,丝毫不见方才的窘迫,北冥墨痕以同样的风度道谢并坐下了,两人谁也没看岸边忙得不可开交的人群一眼。可惜北冥行之到底年纪小,北冥墨痕不过瞅了他一眼他便顶不住压力了。
“六哥,都是那宫女,笨手笨脚的,他把我刚写好的诗弄水里了。”
萧妃眼睛笑得弯了起来:“那孩子也真是,明明不会水还非要下去捡,皇儿都叫她别动了,拦都拦不住。”
北冥墨痕这才看了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宫女一眼,忽的神色有些不悦,却还是笑着搭了一句:“到底是个忠心的奴才,最好能救回来。”
“是啊。”
另一边,李暮婷将小宫女抱在怀里,扯过兄弟们的外衣就往她身上一裹。那宫女气息全无,李暮婷只得使劲拍她的后背,结果也是无济于事。
北冥墨痕听到那边嚷着“不行了”“没气了”,皱皱眉,站起来走了过去。
北冥行之正想着死了干净,就看到他的六哥过去了,于是母子两人也便起身跟着过去看看。
“把她放平,让开点儿。”
北冥墨痕在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氛围中开始了心脏按压,可是,没有效果。
“你,过来,我给她按压的同时你朝她嘴里渡气!”
“什么?”
“听不懂人话?往她嘴里吹气,懂了吗?”
被点到的小侍卫当然听懂了,却迟迟不肯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