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瑶没答话,默默地坐在侍卫甲身后,森林里的天已经黑了。

北冥墨痕等到了北冥耀派来的增援,有了火把照明,搜寻的工作变得轻松不少,这在天黑后也更加安全,毕竟野兽怕火。就这样一路从山下找到山上,从山南找到山北。

“喂,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光?”

“不会是鬼火吧?”

“瞎说什么!八成是来找咱们的。”

侍卫甲将背后的李暮瑶唤醒:“明己公子,殿下来找你了,你看,那边有火光。”

李暮瑶迷迷糊糊看过去,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是草丛间飞动的萤火虫。

“嗨~我~们~在~这~里~”

两个侍卫一边骑马朝火光那边走,一边拉长脖子喊,不一会儿,那边有回应了,火光冲着他们迅速汇集过来。

北冥墨痕看到侍卫甲身后的李暮瑶,除了形容有些狼狈,似乎没受伤,这下总算安心了。

北冥墨痕跳下来,亲自将李暮瑶接下马,拉着他上下查看,这才抱歉道:“你一定吓坏了,回头我再给你挑一匹更好的马,别伤心。”

李暮瑶经过这一路的张皇和颠簸,现已平静下来,他笑了笑,对北冥墨痕说:“谢殿下。”

下午一个小插曲使得北冥墨痕错过了行赏lùn_gōng的晚宴,他带着身心俱疲的李暮瑶回了山下营地,两个人各有心事,打从回到营地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北冥墨痕躺在温暖的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李暮瑶今天被吓得很惨,又是骑马又是爬树,累得半死,上—床后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寂静的北方的夜晚,没有蛙鸣鸟叫,只有从不知名的远方呼啸而来的风,带动观龙山上层层叠叠的林木,时大时小,时远时近,“呜呜”叫着,就像有人在低声哭泣。

高大到仿佛直插天际的古木,树根纠结盘旋,没走几步就会突出地面,然后又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扎回地底。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粗糙的鱼鳞一样,从树根开始往上,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顾及的树梢。针一般的叶子密密麻麻却又极其规律的分布在树枝的末端,伞一样撑开,遮天蔽日。

李暮瑶牵着马,走在铺满松针的森林里,每一棵树都高大的叫他吃惊,他小心的迈着步子,否则,很轻易的就会被隐藏在又厚又软的松针下的树根绊倒。

温顺的母马紧紧跟在李暮瑶身后,直到他看见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长了几朵鲜艳的蘑菇。李暮瑶想,鲜艳的蘑菇一般都有毒,这些他是知道的,就算这里是北方也一样,他最好不要去碰。

这时候,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只兔子,全身雪白,毛茸茸的很可爱,李暮瑶觉得那兔子跟北冥墨痕送给他的兔子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跑出来了。兔子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朝蘑菇靠近,李暮瑶又想,这兔子真傻,蘑菇有毒看不出来吗,好歹是野兔子啊!没办法,毕竟是北冥墨痕送的,李暮瑶拉着缰绳想要走过去阻止,母马却犯了犟,死活不动步子。李暮瑶松开了缰绳,几步跑到了兔子旁边,眼看着就要逮住它了,脚下一绊,摔倒在松针上。

兔子不见了,李暮瑶有些失望,北冥墨痕送的,就这样跑了。一抬头,树干后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两只眼睛正凶狠的盯着他,那是一只狼……

李暮瑶从睡梦中醒来,房里的蜡烛与他睡前无甚差别,身旁的北冥墨痕依旧睁着眼睛在沉思,想来,方才那真实到几乎身临其境的梦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罢了。

被窝里很暖和,李暮瑶将胳膊抽出来,摸了摸额头和脖子,薄薄的一层汗,有点热。

“还没睡吗?”

“刚才睡着了,又醒了。”

“哦。”

北冥墨痕随意地问了句话,又不说话了,李暮瑶倒是有很多话想问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似乎没有资格向北冥墨痕提问,他也隐隐知道,即使他问了,北冥墨痕也不会回答他的。他想知道今天下午放箭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射他的马,还是说其实那人想射的是他?北冥墨痕为什么义无返顾的就冲出去了,为什么没有来追他,他一点都不担心他吗?想想还有些后怕,那些狼,如果今天是他被狼群攻击了呢?想这些没有意义,然而,在李暮瑶的心里,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接下来几天,北冥墨痕没有再带李暮瑶进森林里打猎。

每天一大早,北冥墨痕跟着兴致高昂的男人们骑着马冲进森林,傍晚时分再带着沾满鲜血的猎物回来,大到野猪山羊,小到野鸡兔子,一个个堆叠在一起,按照数量和体重分胜负。夜幕降临,篝火燃起,白天的猎物便被扒皮抽筋,烤全羊的香味飘荡在月光下的观龙山上,伴随着醉酒后男人们的笑闹声,久久不绝。

李暮瑶在屋子里吃的晚饭,他还分到了一只兔腿,不过他吃不惯烤得半熟的肉,转而给了眼馋的小冬子。北冥墨痕一般会熬到宴会结束,李暮瑶闲着无聊,骑着北冥墨痕补送给他的马,去营地外不远处骑马吹风。

这几天李暮瑶认识了几个同龄的男孩子,他们是猎场看守的孩子,从出生便生活在观龙山猎场里,跟着父辈一起上山打猎,下河抓鱼,他们还大方的把抓鱼绝技传给了李暮瑶。

月光下的草地黑乎乎的,面前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李暮瑶穿着厚实温暖的衣服,脖子缩在领子里,脑子里有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呼之欲出,却又虚无缥缈,抓不住。


状态提示:第六十五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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