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国开国这么多年,虽说到北冥耀也不过第二代,但是老百姓安居乐业,北冥国也是国力强盛,这样的太平盛世,为何还有人看不过眼妄想将它打破呢?
然而,现在北冥耀不惜将自己召回,让他这个资历尚浅的皇子去北方大营驻守,可见局势真的到了不得不防的地步了。
北冥庆之想到自己在西北这几年的所见所闻,心里只余叹息——北冥国虽已收服周围大小属国,边境摩擦却不可避免,时有发生,北冥庆之从军几年看过的流血事件不在少数,甚至偶尔两方冲突,大打出手,随随便便几十条人命交代出去也是有的。如果,北冥国真的跟北境打起来,周围小国难保不会伺机而动,到时候以少敌多,吃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毕竟,流离失所的永远都不会是战争的发起者。
北冥庆之苦恼的扶着额头,他没时间了,是时候离开了。
半个月前,北冥庆之就该启程北上的,出发在即却收到南边传回的急报,沐王一行南下遇刺,王妃当场被害,六皇子北冥墨痕被沉船砸中后音信全无,生死不明。
北冥耀当场便摔了茶杯,面色发白,双手直抖,太医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求北冥耀“保重龙体”,第二条急报传回时,北冥耀更是直接吐了血——北冥墨痕的佩剑和靴子在下游被找到,那里还有浮尸若干,却已经泡得发白,看不出面容,其中一具尸体的穿着与六皇子甚似。
“……墨痕……朕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一国之君北冥耀病倒了,太子北冥恒之监国,北冥庆之临时被任命南下寻找北冥墨痕的踪迹,北营大帅依旧是北营大帅。
北冥庆之痛恨自己的没头脑,他分不清这场尔虞我诈中究竟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他只知道自己的血亲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隐约的,北冥庆之仿佛有些思绪,却总是抓不住,又或是不敢想,不愿想,他只能日复一日重复着寻找的过程。从一开始的暴躁易怒、见到有人懈怠搜索便要冲上前去,轻则呵骂,重则鞭打,渐渐地,北冥庆之自己也迷茫起来,他甚至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
北冥墨痕还活着吗?
有生之年,他还能听见那孩子笑着喊自己“四哥”吗?
终于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
北冥耀还病着,北境却等不及了,北冥庆之逼着自己转身——除了弟弟,他还有家国天下要去守护,他是北冥国的四皇子,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北冥庆之在东城只停了一夜,见了两个人。
第一个见的人自然是北冥耀。还是尚未知天命的年纪,北冥耀这一病像是把半辈子的病气都一起发出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缠绵病榻,自北冥庆之南下,直至他北归,竟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北冥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北冥庆之尽快赶往北方大营,他甚至没有问起北冥庆之南下的事,想必这位一国之君也知道,自己虽然贵为天子,这世上却也有很多他无法改变的事,譬如生老病死,譬如阴阳相隔。
北冥庆之见完北冥耀后愈发失落,这位少年将军将将及冠,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正是需要长辈开解指引的年纪,如今却只能在承受失去弟弟的打击后,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猛然苍老起来,什么也做不了。
出宫的路上,北冥庆之被小太监领着去见了第二个人,他的生母,北冥国的皇后。
“皇上要你去北边?”
“是。”
“坐下说话,跟母后这么生分做什么?”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母仪天下,北冥耀的病似乎并未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儿臣急着出宫,父皇的旨意,儿臣不敢违抗。”
北冥庆之字字铿锵,几年的军旅改变了他,他早已不是当年在皇宫里闹事爬墙的四皇子了。
皇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目光里也多了几丝感慨。
“出发前不去见见你大哥吗?你这几年都在外头,兄弟俩的关系可不能因此生疏了。”
“太子监国,必定事务繁忙,我就不去打扰了。”
北冥庆之这话说得其实很是出自肺腑,皇后听了却皱起眉来,张口就要训斥,最后又生生忍住了,只是拉着北冥庆之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现下是冬天了,北边又冷得厉害,出门在外,千万当心身体。”
……
那一晚,北冥庆之错过了宫禁,皇后索性将他安排去了旧时住所。这在皇子成年后是不合理法的,只是北冥耀病着,谁又来在乎这样的小事呢?
就连北冥庆之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天上零零星星飘着雪,地上却早已是厚厚的一层。
郊外阡陌纵横,却是十里路上遇不到一个鬼影。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人撑着伞经过,也是行色匆匆。
南方的冬天,并不比北方好过。
“爹,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爹还有件事要做,做完了……咱们就回家。”
一家生意惨淡的客栈大堂里,父女俩正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街道无聊发呆。
远远地,渐渐遮蔽了天空的大雪里显出两个人影,一高一低,慢慢的向他们走来。
“哎吆,客官里面请!冻坏了吧?小店里备了炭火,两位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