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用探询的眼神回应着我。
“你总不至于认为,身体的底线一旦丢失,就永远无法收回吧?”我问他。
这次“蝈蝈”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是可以的。”像是为了论证得更充分,他接着说:“这总不至于比戒毒更难吧?”
回到昆明以后,家里的情况还是那样。父亲和那个温州女人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夫妻,他仍然每个月给母亲生活费。父亲和母亲暂时不离婚的原因是:工厂倒闭之后,房地产商买下了原来工厂的地盘,盖起了小区,当时以极低的价格补偿了一套房子给原来工厂的职工。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小区即将被拆迁,据说可以获取新的补偿,父母打算等到新的补偿兑现之后再离婚,以便分割财产。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感情竟然淡漠如此,让我心如刀割。
他们对我这些年的生活不闻不问,我当然也不会向他们主动谈起。我有了4万块钱,起初打算开个小店,自已养活自己。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安分的女孩,让我老老实实,每天朝九晚五地守着一个小店,我恐怕做不到。
我自己租了套房子,一室一厅,很高档的小区。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嗑瓜子上网读书看电视。
我慢慢说服了自己:
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我一定要认认真真爱一回。
我一定要真心爱上一个人,不抛弃不放弃,甚至不管他是不是爱我。
我一定要对他好,为他做我能做的一切。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我的爱,我一定要这样做。
只有去爱,去主动地爱,爱上一个人,我才能够确认,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被驱使的动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爱,我能够爱,我能够为我的爱付出一切,这样,我将不是随波逐流的经济动物,将不是等待着被宠爱的小猫小狗,我将不被职业所约束,不被金钱所掌控,不被别人所控制,不被所谓的亲情、友情、婚姻所奴役,我要自己做出决定,做一个听从自己内心召唤的,真正的人。
“看来,你真是读了不少书。”“蝈蝈”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赞叹。
“生活是一本真正的大书。”这样说的时候,我笑了,他也笑了。
“于是,我成了你追逐的猎物。”“蝈蝈”微笑着说。
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想,也许是他的职业特点,不允许他轻易发笑。
“不对,不是追逐的猎物,是寻找的……爱人!”
这两个字从我的嘴里吐出来,我的脸又一次红了。这个古老而亲密的词汇,让我们彼此都害羞了。
我很轻易就找到了“公安边防总队”的所在。我不止一次站在总队对面的大街上眺望,我看着那些身着武警制服的官兵气宇轩昂地出入,看着哨兵神气地挥手敬礼,看着悬挂武警 号牌的车辆通过那扇大门。我一次一次失望,最后满心失望,我知道自己就算每天24小时都站在街道的对面,隔着河水一般的车流眺望,我也不会碰巧就望见我朝思暮想的“蝈蝈”。
那扇大门对我来说遥远而神秘,它也许可以对全世界每一个人洞开,但对我来说,将永远紧闭。
我必须走进这扇大门。
我决定去做一名记者,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记者不能穿越的大门。
而我恰好认识一家昆明本地媒体的著名记者,他的名字叫李浩。
在北京做小姐的时候,李浩到北京出差,曾经做过我的“客人”。
坦率地说,李浩是我在北京做小姐的时候,惟一喜欢过的客人。这种喜欢与爱情无关,按李浩的说法,恐怕只能算是彼此都感到愉悦的那种性伙伴之间的喜欢,更何况,他还给我钱。
李浩这个人非常有趣,第一次请我“出 台”,进了宾馆的房间后,他主动把**拿出来给我看,主动把手机号码输到我手机的通讯录里,接着,他也看了我的**,记下我的手机号码。他把工作单位告诉了我,也问了我的大学、学院和专业。李浩笑着对我说:“这样就安全了!如果一会儿,正好碰上警察查房,没关系,你不要紧张。警察会把我们分开来单独问话,你就一口咬定,我们是恋人,我专程从昆明到北京来看你。我们只要能准确地说出对方的相关信息,警察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是在进行‘性 交易’。”
我对李浩说:“你真是个老嫖客。”
李浩哈哈大笑:“我就是个老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