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蝈蝈”告诉我,被抓获后的“接货人”供认:他们原来的确考虑过在路边“移花接木”的方案,但他们与段向北秘密联系之后,得知“货”都藏在掏空的巴西木树干里,如果要“移花接木”,就必须把整车的巴西木搬移到另外一辆卡车上,如此浩大的工程,不动用重型机械很难完成,而且在路边搞出那样大的动静,很难不引起注意。至于借送油之机,一旦被抓,立即烧车毁货,他们原本就没有设计过这样的方案,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送油,只是打算在路边转“货”。
发觉路边“转货”的方案不能实施之后,他们采取了常规的方案——将“蝈蝈”押运的货车领到一个物流城里先停下来。等待确证安全之后,就地找个仓库,将卸下来的巴西木锯开,取出海 洛因,换另外的车拉走。
“蝈蝈”按照约定的时间,打开了手机,很快就接到了段向北的指令:“你的事已经办完了,把车和驾驶员留下,你回来吧!”
“蝈蝈”当即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知道段向北让自己尽快离开,是担心“蝈蝈”和“接货人”发生关系,一旦“蝈蝈”认识了“接货人”,他们就有可能越过段向北,直接进行毒品交易——这也恰恰是“蝈蝈”前几次押货的时候,段向北坚决不让他见到“接货人”的缘故;另外,作为毒品交易的“行规”,“蝈蝈”已经把货押到了指定的地点,剩下来就是“收货人”的事情了,如果在“收货”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因为“蝈蝈”从来没见过“收货人”,所以只能是“收货人”自己的问题,绝不可能是段向北的人——在这次交易中,具体的说就是“蝈蝈”,向警方出卖了“收货人”!
而专案组原来的计划是,“蝈蝈”将和“接货人”一起被抓获,在将来指证段向北的犯罪事实时,“蝈蝈”甚至可以作为证人使用。
现在,段向北命令“蝈蝈”:“回来吧!”
“蝈蝈”果断选择了回到段向北的身边。
只有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还“押”在段向北的手里。
当然,“蝈蝈”很清楚,冒然回到段向北的身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仅是我,而且包括“蝈蝈”自身,我们都将永远无法回到那片飘扬着五星红旗的国土。
我固执地相信,“蝈蝈”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段向北身边,是因为我!
这也许不是爱,不是职责,不是忠诚,而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悲悯!
正是“蝈蝈”的这一举动,使得本来很可能已经“暴”了的“7号”幸而重生,就地复活,重新在段向北的身边潜伏下来,成为后来最重要的,专案组意料之外的一枚“棋子”。
“蝈蝈”看到白色“帕萨特”轿车上下来三个人,他看到那三个人迎着卡车雪亮的车灯走来,“蝈蝈”告诉驾驶员:“你们就别下车了”。
然后,“蝈蝈”拉开卡车的车门,跳了下去。
“蝈蝈”披上黑色的外衣,以我已经非常熟悉的那种姿态,振振衣袖,迎着那三个人走过去。
他们中的一个人向“蝈蝈”伸出手。
“蝈蝈”稳稳地握住他的手。
“蝈蝈”知道专案组不可能下令就在此时此地进行抓捕,因为这三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大老板”。但是“蝈蝈”知道,战友们就在身边,他可以感觉到黑暗中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
“蝈蝈”说:“车带到了,交给你!”
对方点头。
“蝈蝈”抽出手,问:“我的机票准备好了吗?”
“蝈蝈”问得有些突然,他想,既然段向北让他马上回去,不可能不让对方做出一些安排。
果然,跟“蝈蝈”握手的那个人说话了。他说:“没有,但是车,你拿去用。”
话音未落,一把车钥匙递到了“蝈蝈”的眼前,“蝈蝈”稳稳地接过那把钥匙。
来人很随意地指向那辆白色的“帕萨特”。
“蝈蝈”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从容不迫向那辆“帕萨特”轿车走去。
“蝈蝈”驾车径直向白云机场驶去。
他购买了最近一班广州至昆明的机票。
“蝈蝈”的一举一动都在专案组的监控之中,在他们看来,“7号”所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7号”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将返回昆明,接下来的事情,将由广东警方,主要是广东公安边防部门来唱主角了。
当“蝈蝈”在广州郊外的高速公路上与段向北以及“接货人”艰苦周旋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我在和段向北打麻将。
段向北的公开身份就是赌场老板。
段向北开赌场,与其说他是喜欢赌,不如说是为了洗钱;与其说是为了洗钱,不如说是他喜欢那种排场。
我在阿林的“陪同”下,很快就逛腻了这个小镇。我对那些诵经声悠扬如歌的寺庙充满了好奇,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他们说女人是不能进寺庙的。这让我感到沮丧,我提出到赌场参观,他们爽快地同意了。
对“百家 乐”什么的我不感兴趣,我对麻将还是有点兴趣的。我从小就在母亲的麻将声中长大,做小姐时,遇上“淡”季,或者那些个阳光晦暗不明的漫长午后,“妈咪”也会叫我们几个小姐妹玩上几圈;我曾经一度疯狂地迷恋网络游戏,为了“戒掉”大型网游,我就上网打麻将,赢到好几十万分。
我下场玩了几圈,基本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