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给上级的报告中,他只能说,因为我见过张光祖,曾经与张光祖一起共进早餐,带我去,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
但是他很清楚,我不是警察,不能让我更深地卷入到案件之中。
往更深的层面说,“蝈蝈”作为一名中国缉毒警察,纪律绝不允许他“假借”办案之机,“游山玩水”、谈情说爱。
上级绝对不会批准他带我一起去清迈办案的建议,甚至就连他的这种建议本身,也是违反纪律的,这也为后来“蝈蝈”被“发配”到基层埋下了伏笔。
“蝈蝈”很快就收到了上级的回复:同意“7号”侦察员继续打入,命令“7号”侦察员到清迈查明张光祖下落,之后……等待上级统一部署;而我,这个无论是主观还是无意中卷入案件的“平民”,必须立刻送回国内,警方会对我提供足够的保护;第三,上级会给“7号”侦察员派出一名新的助手……
在我永生的记忆中,那是第二个万物慵倦的午后,炽烈的阳光照到无边无际的竹叶上,竹叶绿得发黑,像是滴下浓黑的墨汁……我亲爱的“蝈蝈”闭上眼睛,像是在打盹。
猝然,他睁开眼睛,对我说:“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我本能地反问:“为什么?”
“蝈蝈”咽下一口唾沫:“因为……因为……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你……应该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赶我走?”我勃然变色。
“不是赶你走……而是,你先回去,等着我……”“蝈蝈”嚅嗫着。
“我不!”我一声大喊。
原来蜷缩在一张空空的竹椅上晒太阳的大黄猫,被我的叫声惊扰,猝然抬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蝈蝈”像那只大黄猫一样,盯住我的眼睛,缓缓摇头,摇头。
我想哭,但又似乎没有突然流下眼泪的理由。我和我亲爱的“蝈蝈”就那样,在那个万物慵倦的午后,面面相觑,我突然想到了那句古老的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打破了沉默,从竹椅上慢慢站起,我趋到我亲爱的“蝈蝈”身前,伏在他的膝盖上,轻声说:“抱着我。”
“蝈蝈”抱住了我,他的胸膛贴住我的后背,他的脸庞贴住我的耳朵,他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蝈蝈”告诉我,离开这个茶餐厅,我们就回宾馆收拾行李——其实,我们俩也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在无助地等待“蝈蝈”归来的那些日子里,段向北派了阿林“陪同”我,其实是监视我,我在小镇街头闲逛,用段向北的“银子”买下的那些衣物、饰物、小玩具……我什么都不打算要。我想彻底毁弃这段记忆,然而,这又是我和“蝈蝈”的爱情生涯中,最值得纪念,最有意义的一段记忆,啊,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纠结……
我记得,稍后,“蝈蝈”告诉我,上级会给他派来一个助手,一个叫邓佳的姑娘……
“蝈蝈”说到这里,我猝然离开他的怀抱,再次厉声喝问:“为什么?”
我想“蝈蝈”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你去清迈需要一个姑娘作为助手,为什么不是我?
“蝈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他的怀抱。此刻,尽管我一万个不情愿,却不得不任由他拥我入怀,因为我知道,有些话,他只能贴着我的耳根说。
“邓佳是我的同事……”
果然,“蝈蝈”咬着我的耳垂,貌似柔情万般,实则他说出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到的话,对我犹如万箭穿心。
多年以后,我才会明白,我亲爱的“蝈蝈”能够告诉我,邓佳是他的“同事”,他已经又一次违反了“纪律”;我才会明白,“蝈蝈”能这样对我说,对我是有多么的信任。而我,当时,只是一味地生气。
不错,那个叫邓佳的女孩,是他的同事,那个叫邓佳的女孩,她是警察,而我是什么?一个浪迹天涯的坏女孩,一个曾经的婊子!
我像一条蛇,缓慢而坚决地滑出“蝈蝈”的怀抱,我不想哭,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哽咽,我说:“好吧,祝你们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蝈蝈”才轻声说:“粒粒,你这样的状态,让我很不放心。”
我不假思索地回击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你对我放心?”
“蝈蝈”一声断喝:“够了!”
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就在这片竹林深处,有没有人拿着望远镜观察我和“蝈蝈”?更不知道,竹椅旁,竹几下,有没有暗藏着**?如果有人正好在观察和窃听我们,他们会发现,我和我亲爱的“蝈蝈”,真的在吵架!
这为邓佳的完美登场,为我负气离开“蝈蝈”做好了完美的前情铺垫。
我从来不作戏,戏如人生,我的人生绝对不是戏。
我顶多也就是本色出演而已。
而已而已!
有一会儿,我想到了黑泽明著名的电影《罗生门》,这部电影是根据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和《竹林中》改编的,主体部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