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酒馆中喧闹渐息,那老乞丐挪了挪凳子,低声向西陵辰道:“年轻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哪。”见他并未搭理自己,又试探着指了指侧旁九幽殿一桌,悄声问道:“那边那群凶神恶煞,是什么人哪?”
西陵辰瞟了他一眼,淡淡应道:“那是九幽殿的人。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他们的势力有多大,你只要记着,以后见到穿着类似服饰的人,就赶紧有多远躲多远。”
放下碗筷,将一应什物稍作整理后,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在桌角搁下几块灵石:“饭钱我就留在这里了。等你吃完,自己结账吧。”
那老乞丐捧着菜单抹了抹嘴,四面张望一番,忽而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好心是会有好报的。我忠告你一句,两个月以后时光钟楼现世,你千万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切记切记。”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精光,令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片刻的改变。
“时光钟楼?那是什么?”西陵辰本已经起身要走,闻言忍不住又折了回来。
那老乞丐神秘的笑了笑:“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啊……”这时他的脸又重新垮了下来,密布的皱纹,堆积出了一个皱巴巴的苍白笑容。方才那短暂的凝重,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西陵辰略一皱眉,暗想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这老乞丐其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但看他说完这一句后,就自顾拿起桌上的鸡腿大啃起来,那油光发亮的嘴角和十指,以及手中啃得乱七八糟的鸡骨头,却又实在不像。所以,莫非这只是一个胡言乱语的老疯子?
西陵辰站在原地打量了他好一阵子,知道从此人身上是挖不出什么线索了,何况如今最要紧的是继承两湖商会,他也没心思去理会那些神神鬼鬼的秘境。反正是否真会有所谓“时光钟楼”现世,两个月后便知。想到这里,西陵辰也就不再停留,径直转身而去。
此处临近港口,走不多远就看到一艘大船停在江边。设计颇为精巧,整体线条流畅,入眼舒适,造型古朴而不失大气。从远处看去,就像一条停泊的巨鲸,银灰色的涂漆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桅杆上刻着两湖商会的纹章,那正是说明,这艘船是由该企业出资建造。西陵辰远望着那道华丽的纹章,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丝笑意。此时在他心中,有种特殊的满足感,“我家的船”。
办理过简单的手续后,西陵辰和众多行人一起登上了船。他特意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仰起头,感受着阵阵凉风的吹拂,掀起微扬的长发。江面碧波荡漾,翻滚的浪花一次次拍打着船身,在后方拖出长长的涟漪。这艘船,仿佛正要带着他驶向梦想的另一端。
坐在两湖商会的客船上,难免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起了这个商界的传奇。既赞叹它昔日的辉煌,复惋惜它今时的凋零。此间西陵辰并未加入讨论,始终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保持着淡然的微笑。那些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边,现在正隐藏着一个两湖商会的未来会长呢……
***
山岚深浓的山顶上,一座气魄恢宏的观宇巍然屹立,外形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黍道士再见!”
几个乡间的孩子笑得一脸灿烂,冲着山坡上用力的挥着手。
“再见,明天再过来玩啊。”一个大胡子道士亲切的向他们挥手道别。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道服,两鬓稍显斑白,有着一脸浓密的绿色胡须,如同山野中生长的药草丛。平时孩子们最喜欢扯他的胡须玩,黍道士从来也不生气。由于他性情慈和,又颇有些老顽童的率真,在远近乡舍间一向极受欢迎。
临近傍晚,送走了一群上山玩耍的孩子,黍道士扛起锄头,乐呵呵的回到了道观中。
“种种地,养养鱼,这样的生活多悠闲啊。为什么外头有那么多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整天打打杀杀呢?”
一路穿堂过庙,黍道士轻快的脚步逐渐放缓。他开始觉得有些异常,今天,这道观中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平时他每次回来,总会有几个热情的小道士跑出来迎接,听他讲述一天的见闻,为何……此时的四周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甚至是他散开灵力,都感应不到任何的生机……
黍道士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重新加快了脚步。当他推开最后一扇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尸体。每个人的脸上……不,那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每张脸都已经萎缩到了极致,如同一层干枯的树皮,紧贴在头骨上。而即使是这样的面容,却依然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黍道士的呼吸停滞了。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最熟悉的道服,他甚至已经辨认不出……这些人,就是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道友们!严肃的住持,活泼的小道士,现在他们都死了……他们的身体,同样萎缩成了一具干尸,原本的道服套在骨架上,显得异样的宽大。
黍道士的双眼不断瞪大。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一切都还是好端端的,现在这是一场噩梦吗?他要怎样才能清醒过来……?
眼前的景物不断扭曲,黍道士痛苦的抱住了头,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身周降下的几道异样灵力波动,令黍道士霍然转身,而紧跟着出现的,就是几个面目险恶的黄衣人。
“你可是黍子庙?”为首的黄衣人出声喝道。不等他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