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押盐商的家人来要说法,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乱棍子打出去o这年头官员被称为父母官,意思就是民之父母也,正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无数衙门都是这样处理事情的o
但也有郜御史这样在意口碑的官(青)员(天),他不太想那样行事o于是只能派人代表自己去处置了,而郜御史本人身份尊贵当然不能随便亲自出面o
原来都是范弘道充当代表角色,但如今范弘道不在衙门里,又只有韩延昌主动请缨o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郜御史斟酌片刻,觉得韩延昌刚才说的有点意思,或许这次他真能有所表现o
有心知耻而后勇的人,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于是郜御史便点头道:“贤生你去试试看也好!”
韩延昌心中大喜特喜,就差仰天长啸了!他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能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他害怕郜御史反悔,连忙说:“晚生定然不辱使命!”然后急匆匆的转身就走,前往大门处置事情o
察院大门外,果然是闹哄哄的场面,比昨天盐商们来上告更热闹o
昨日被范弘道扣押的何江水、边文立、徐涉三名盐商,都有家人亲属,这下子一共来了二十来个,将大门外堵得水泄不通o
韩延昌从角门出去,站在台阶上,想象着范弘道的骄狂样子,鼓起一口气大喝:“肃静!”
众盐商家人见状,便知道来了管事的o其中一年轻人排众而出,“这位前辈请了,在下运学生员何明,见过前辈!”
原来也是个读书人,韩延昌继续想象范弘道的模样,冷着脸斥责道:“你这生员,不在学校用功读书,跑来察院闹什么!”
何明有理有据的答道:“家父讳江水,昨日来察院控告不公之事,却未能回家,打听消息后,又得知家父被拘押在察院中o
家中遭遇如此大变,为人子者岂能安心读书?家父向来守法经商,绝无为非作歹之事,还请察院老爷明察秋毫,放了家父出来,不然只怕人心惶惶,阻碍朝廷收取盐课o”
韩延昌深深回忆了一下当初范弘道如何大骂自己,按下这种不堪回首的羞耻感,然后略微修改遣词造句,用力对着何明喷了出来:
“大胆!你读圣贤书,就学会了这等狗屁不通之言么?在学校所学,就是教你这般妄议衙门政务么?
令尊是否违法乱纪,自有察院裁断,岂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你不过一个见识短浅的生员,也敢胡乱指点察院!
若不是看在你尚有孝心的份上,就凭借你这些妄言乱语,发还学校剥去衣冠鞭打都是轻的!”
劈头盖脸一顿痛斥,顿时让何明懵住了,原先准备的几套台词感觉都说不出口o
气势占了绝对上风,韩秀才产生了些许优越感,难怪范弘道总是趾高气扬,原来深得其中乐趣,所以要继续学习o
他又模仿着范弘道故作怜悯的神态,微微蹙起眉头,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好似很无奈o
“其实令尊确实也犯下了大错,昨日他已经亲口招供了!他伙同另外两人,受盐运司经历宋希元鼓动,组织一批盐商到察院这里闹衙!
察院老爷乃朝廷钦差,岂能容忍这样的冒犯!所以他们才会被拘押,并等待处置,绝非是无辜被抓!
盐商受别人指使,一边故意传播流言蜚语,一边公然大闹监察盐政的察院,这性质极其恶劣!按照规矩,理当杖责三十然后发配边疆,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官法如炉!”
前来讨要说法的家人纷纷大惊失色,杖责三十然后发配边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这辈子就要交待了!
而且听韩先生的意思,那已经是已经招出口供了,可谓事实俱在证据齐全,无论察院老爷怎么判,告到哪里去也挑不出理o
一时间,察院门前大乱,这种乱和刚才的乱还不太一样o有的人哭喊,有的嚎叫,有的默不作声,有的愤而大骂o
“肃静!我还没有说完!”韩秀才再次大喝一声,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o“尔等应当感到庆幸,察院老爷仁心宅厚,宽宏大量!
察院老爷说了,愿意免去处分,将何江水等人告诫几句后便放出来!但是责任必须要有人承担!
既然是盐运司经历宋希元指使何江水等人启衅肇事,那么盐运司必须要为此担责!然后何江水等人才可从轻发落,甚至免去处分o
明路就在这里,本人已经给尔等指了出来o尔等若还敢在衙署喧闹,何江水等人便罪加一等再从重处分!”
韩延昌这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能听出来o何明诺诺的答道:“我等皆为盐商之家,生计皆操于运司之手,如何敢去与运司衙署争辩?”
韩秀才又是学着范弘道神情,撇撇嘴不屑地说:“你们不敢去运司衙署,却敢来察院衙署大闹,真当察院是吃素的不成?我们察院衙署不是你们父母,没有义务手把手教你们做事!”
众人到此无话可说,只能渐渐散去o
韩延昌目送这伙人离去,一时间大有志得意满之感o他回转到衙署大堂,将情况如实向郜御史汇报o
老御史闻言,颇感欣慰,毕竟也是解决了一桩麻烦o
韩延昌便再次请求:“按照先前所讲,此时应当趁热打铁,将这三名盐商的口供公示给盐运司!
然后高高抬起上纲上线,逼迫盐运司有所举动,随后察院便可趁虚而入!晚生愿代老大人行事,前往盐运司衙署!”
“可!”郜御史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