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李小娘子的性格和情商,如果范弘道没有开口求救,她肯定不会出手o在她想来很简单,既然别人有没有来求她,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但是大病未愈的李老爹却督促自家女儿主动出手,无论范弘道是否有能力自行解决问题,先抢着帮着范弘道解了围o
“为什么要帮他?”趁着范弘道去和驿站大使磨嘴皮的时候,李小娘子悄悄地问父亲o
李老爹依旧躺在车上没有下来,打起精神道:“遇到事情多看多想o”
他看到的有两点,一是这个姓范的读书人能使用驿站传乘,二是这个姓范的读书人似乎惹到了有点来头的仇家o
往深里想想,这两点能说明什么?能说明范书生本身也应该有点小背景,而也有点小能量o有多大的本事就能惹来多大的仇家,不然连为敌的资格都没有o
退一万步说,这范书生也比他们父女两个江湖人物有门道,尤其是在京城o或许有可借助之处,这就足够了o
按下李家父女这边不提,却说范弘道之所以还在与驿站大使磨嘴皮子,就是因为驿站大使想安排他与另一名送公文的布政使司吏员合伙上路o
如果是这样,马车容量有限,范弘道就没法假公济私携带李小娘子当免费保镖了,因而他才竭力争取独自用车的待遇o
驿站大使才不管范弘道的苦衷,他考虑的只有如何节省人力物力畜力和减少驿站开销,再说范弘道又不是什么大人物o
正被范弘道纠缠的不耐烦时,那布政使司吏员忽然凑了过来,“不必安排在下与范先生同行了,在下情愿多等一些时间,与下批人一起走!”
范弘道真没想到,这吏员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竟会主动放弃,这下驿站大使还有什么话可说?
范弘道刚想说几句道谢的话,但这吏员毫不在意,离去之前摇摇头道:“在下惹不起那小娘子啊o”
范弘道恍然,原来这位老兄是被舞刀弄枪见血不怕的李小娘子吓住了,怕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不敢与自己同行,宁可要多耽误些时间o
如此重新上路,再向北渡过黄河后,路上都是平原,大道平直好走o虽然有李家父女同行,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不怕有人追杀了,但范弘道心里却总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十分不得劲o
如果他是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就不会这么堵心了,可他终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注定要背上巨大的心理包袱o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但在京城协助江湖豪侠杀人,又实在不可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不能协助的o除非他扔掉自己所有前途不管不顾,下半辈子就指望浪迹江湖混日子o
带着心事范弘道又主动找李家父女闲聊,貌似漫不经意的问起:“你们仇家在京师到底是作甚的?”
但这父女口风很紧,半实半虚的答道:“只隐约知道一些,但只有到了京师后详细打听过,才能准确告诉范先生o”
“唉!”范弘道心里叹口气,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填上,可是到目前为止不知道怎么填o
那边李老爹开口问道:“范先生是哪里人?为何独身在外上路?”
听到李老爹拉家常,范弘道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有些问题不好正面生硬拒绝,但可以旁敲侧击,降低对方的期望值o
于是范弘道摆出愁眉不展的样子,意气消沉的说:“在下江南金陵人氏,侥幸有个秀才功名o怎奈父亲早亡,去京师投奔故旧不成,故而流落商户之家o
现在年华渐长一事无成,仍在京师崇文门外杨家铺子做事,前几个月机缘巧合,跟随某位大人去了一趟山西,如今办完事情便要返回京师o”
李小娘子听范弘道说得可怜,插嘴道:“你们读书人不都讲究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么,所以你只是时运未到而已,不要如此看低自己o”
范弘道苦笑几声,拱拱手道:“哪有那么容易,多谢小娘子宽慰o”
李老爹又问道:“那怎会有仇家追杀你?”
范弘道答道:“其实都是那位大人的仇家,在下不幸遭了池鱼之殃o”
李老爹脸上露出继续失望神色,虽然他不太懂读书人的事情,但他也知道,一个秀才在乡村里或许算是个人物,在但京师那种地方,肯定什么都不是,比平头百姓也没强多少o
更别说读书人一般都很要脸面,而范弘道已经不惜放下身段和商人厮混了,可想他有多么落魄o
所以李老爹难免会失望,这样的人,只怕也帮不到自己吧?
罢罢罢,范秀才能带着自己使用驿站传乘,减去不少风霜之苦,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又何必强求他做不到的事情呢?
范弘道察言观色,就稍稍放了心,自己本来就是个普通秀才而已,能力就是有限o
一行三人风雪兼程的赶路,路上因为范弘道假公济私,携带外人,少不得与各处驿站还有几场口舌官司,所幸最后都得以化解o
其他情况就很顺利了,恰好在年关之前,赶到了京师地界o范弘道指着前面最后一处驿站介绍道:“此乃卢沟驿,乃京南首驿,距离京城四十里o今晚宿在这里,明日就可到达京城了o”
进了驿站,范弘道找到大使,呈上自己的文凭并交付官家车马,然后就等待安置了o一路过来,都是这样办事的o
不过这大使看了几眼文凭,忽然用力合上,对范弘道说:“原来是范先生驾到,久仰久仰!”
这突如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