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杀杀之后,出了班房门口,李小娘子便问道:“现下我们要去哪里?”范弘道毫不犹豫的说:“跟你一起去国子监!”原
本范弘道一直说进城后分头行动,这会儿却又肯定的说“一起去”,这说明范弘道终于意识到“计划不如变化”,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人白龙鱼服就是最大的风险,一个庄头里长都差点把自己按住摩擦。李
小娘子轻笑几声,不过没再说什么,随着范弘道就向北走。到国子监已经是傍晚时候了,范弘道很容易就在膳堂与号舍找到了时习之、陈俊和等好友。
这几个人突然看到范弘道,调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范同学匆匆忙忙出现在太学,必定又惹出了什么事情,寻求臂助来了。”于
是范弘道也不吊胃口,郑重其事的向大家宣布道:“本人现如今,正被锦衣卫官校缉拿!昨夜刚连夜从西山逃出来!”“
哦。”众人毫无吃惊之色,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这
反倒让范弘道讶异不已,听到这样令人震动的消息,他们居然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听到这个消息,你们不惊喜不刺激?那可是拥有诏狱的锦衣卫!还是你们已经对我不关心了?”
时习之等人连忙摆手道:“那倒不至于,你在朝廷里闹出这么多乱子,直到如今才被锦衣卫盯上,已然是苍天庇佑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等私下里早就猜测过,你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厂卫追捕。”
陈俊和伸出手对其他几人说:“承让承让,是在下押中了!范同学不出我所料,果然在三个月内就会招惹上厂卫!每人五钱银,今晚我做东。”范
弘道看着一群大明好同学,忍不住热泪盈眶,这年头难道连同窗都靠不住了吗?
时习之给范弘道打气道:“有申阁老给你撑腰,被锦衣卫缉拿未见得是坏事,或可能借此扬名。再说你又不是朝廷重臣,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妖人,锦衣卫犯不上不卖阁老面子与你较真。”
大家都是读书人,什么事情能扬名门清,范弘道无话可说。众
人便问道:“范同学又不言不语的,究竟来作甚?”范弘道恶狠狠回答:“扬名扬名,不扬又哪来的名!至于如何扬起,就靠诸君的嘴了!”
还是那句话,国子监是京城读书人最多最密集的地方,天然是散布舆论的磁场。敲定了一场事后坊司胡同花酒,范弘道又匆匆离开了国子监,众同学也不知他躲藏到了哪里。此
后数日,国子监预备肄业监生、大兴县南城分署历事实习主簿、著名诗人范弘道触怒郑国舅,遭到锦衣卫官校追拿的事情便传开了。虽然范弘道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但并不能阻止朝堂上下的议论。当
朝郑贵妃的亲爹、人称国丈的郑承宪从门下清客口中得知消息,立即就将儿子郑国泰喊了过来。老国丈有点不高兴,觉得自家儿子有点不识大体。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为亲外孙皇三子朱常洵争取东宫位置的关键时刻,在这等节骨眼上多此一举,简直是以小乱大,必须要教训教训。所
以见了郑国泰,老国丈就斥责到:“你弄什么名堂?为了范弘道那样的小人物,大张旗鼓私下动用官校,也不怕坏了大事!”郑
国泰连忙解释道:“范弘道虽然官职小,但可不算小人物!他做下的那些事情,许多都是大事!”老
国丈骂道:“你是什么尿性,我岂能不知?分明就是你自觉面子挂不住,非要节外生枝!”“
并非如此!”郑国泰继续辩解说:“父亲不要小看了范弘道!此人潜在影响力很大,儿子此次刻意针对他也是有缘故的!”
郑国丈听到这里,疑惑的问道:“莫非你真有什么计较?”郑
国泰清理了一下思路,解答说:“现如今三哥儿入东宫的事情里,皇爷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最大的阻力其实在百官群臣。当前皇爷并未公然下诏垂询,只是暗地里放风,朝廷百官也就没有公然抗争,只是私下里非议甚多。我
们郑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反对立三哥儿为储君的人一网打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唯一可做之事,就是把声音最大、态度最激烈的人压制住,让皇爷能安心决断,不被群臣所干扰。”郑
国丈点头称是,“你所言不错,此事最大的关窍在于促使皇爷下定决心,自然应当尽力减少百官的鸹噪干扰,既然不能一网打尽,那就只能杀鸡给猴看了。可是并未听说过范弘道在此事上有所表态,而且范弘道分量也不够。”郑
国泰立刻答话说:“范弘道只是个引子,引蛇出洞的引子!他自身分量轻,但身上牵扯甚多!不知父亲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礼部尚书人选迟迟难定,申首辅却说他要听范弘道的推荐。”
礼部尚书是负责礼制的,平时或许没多大事,但若在储君之事上如果有违反礼制的事情发生,那么礼部尚书态度就至关重要,甚至可以看做一个风向标。就好像当年嘉靖皇帝大礼议事件中,冲锋最积极,态度最激烈的人不是内阁也不是都察院,而是礼部尚书毛澄。故
而在酝酿储君人选的节点上,位置敏感的礼部尚书迟迟难以任命,就很可以理解了。连带着遭到首辅甩锅的范弘道也成了敏感人物,被迫躲到西山去。
老国丈也是个有心机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儿子的意思。“你是说,用明显欺压的方式对待范弘道,看看谁会站出来声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