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晒了一天的太阳已经疲倦,悄悄地躲进西山背后不在露面,远在东海的月亮尚未出现,近处的皂角树下光线昏暗,打麻将的勇士息兵罢战,靠种地吃饭的农民长吁短叹,谁也不知道应该咋办。
皂角树下这阵子鸦雀无声,只有几个浇了地的人和少数不靠种地吃饭的人坐在远处,悠闲地吃着瓜籽,叽叽咕咕地说着闲话。
这些没浇地的人,坐在这边互相看着面面相觑,缄口无言。梗二忽然想起了常大伯,连忙四下瞅瞅,这才知道他刚才并不是出去解手。
梗二找不见人,急得坐卧不宁,来回走着闪着转圈圈。四慢叔把梗二拉到自己跟前坐下,慢条斯理地说:“梗二先生,你别急吗,我这里倒有个好办法不妨试试。不但能叫你把地浇了,而且还不用多花钱。”
梗二疑惑地看着他说:“你该不是想请孙悟空来做法吧,那是水中捞月、画饼充饥,不行,根本不可能,你还是免开尊口吧。”
四慢叔说:“不是,不是,我这办法可是现实的,咋能对你说空话哩。”
三快婆说:“别听他说,他能有啥好办法,无非放放屁罢了。”梗三抱着幻想说:“或许真是好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病急乱投医吗。”
四慢叔拍拍梗二的肩膀说:“你没听人说过,一个母牛能尿一亩二分地吗。你可以叫你老婆去地里尿呀,就是没有母牛尿的地多,一天尿个三二分,你那点地几天就浇完啦,何必看人家的脸。”
皂角树下的气份大变,熄灭了好长时间的笑声又起来了。三快婆则指着丈夫就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指望你能想个啥好办法,无非放个屁罢了,你自己怎么不到地里尿去?”
四慢叔忙说:“我是专门逗他开心哩。你看梗二那样子,好像活不成啦,连一点农民骨气都没有。中国人口多啦,死多死少比屁淡,就是把这一批农民死完了,人家那地球还是照样转。”
常大伯在家里看完新闻联播,又听了会广播,他觉得本村的浇地问题相当严重,今晚必须找软蛋好好谈谈,或许能解决得了。
当他再次走到皂角树下,正好听到四慢叔的话,自己开口就说:“话也不能那么说,农民要是死完了,谁来种地呀?没人种地就没有粮食,世上人指望啥活命哩?现在的科学虽然发达,还没到不吃粮食的地步。
国家一直在想办法提高农业收入,改善农村生活条件,减轻农民负担,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大家近年来谁没享受过国家恩惠?”
三快婆马上附和着说:“老常说得对,平心而论,现在的生活水平的确高多了,基本上都能丰衣足食。咱就不要贪心不足、得寸进尺啦。现在的国家政府还有说的啥哩,处处在为全民大众谋幸福。虽说有些贪官污吏,大多数都能够真心实意地为人民服务。咱们把那么多当牛做马、忍饥受饿的日子都熬过来啦,现在这么幸福,还有啥不满足的。”
四慢叔接着说:“是呀,是呀,吃饱喝足,听听西游,收收种种,无虑无忧,社会和谐,从春到冬,家家户户,福寿双收。东方崛起,中华神州,国富民强,五谷丰登,炎黄子孙,杨眉吐风,无争无斗,永远太平。”
这时候,烂头蝎一反常态,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走到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说:“老常,你经常听广播、学政策哩,也给广播上写过文章,算得上咱村里的有识之士,在下想请教一个问题,还望不吝赐教。”
常大伯毫无思想准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不知所措。这个只会在背后使阴招的家伙今天黑馍出了氁啦,竟敢跳出来面折廷争。自己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谦虚地说:“赐教不敢当,不知所言何事?”
烂头蝎向前凑了凑说:“我在广播上听你们这些文化人把祖国叫母亲哩。那么,在我们国家里,不论干啥的都应该是母亲的儿子。母亲对儿子就应该一视同仁,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厚此薄彼,另眼相待?工人干部退休了都有工资,农民老了啥都没有,难道我们农民是后娘养的不成?”
烂头蝎这话很有分量,这时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就能起引到作用,皂角树下马上躁动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假如有人此时振臂一呼,就会涌出一队游行队伍。有人大声说:“是呀,就是不合理吗!”
有人响应着说:“农民难道不是国家公民吗,是公民咋能不平等哩?”
常大伯站到碌碡上高声说:“大家都别喊啦,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里,不论做什么工作的都是国家公民,社会地位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目前,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国家会解决、会同眼看待的。”
梗二叮着他说:“大道理谁都会说,咱也得实事求是呀!事实上就是不公平吗。你看人家职工干部是啥待遇,夏天降温费,冬天取暖费,坐车单位报销,看病公费医疗,退休了啥都不干,工资可靠不变;不管用完用不完,年年月月都涨钱。就是日后死了,不但丧葬费是国家的,给家属还有一大笔钱哩。你再看咱们农民,夏收在地里拼命地干,热死到地里也没人给一分钱。老了干不动,都成了儿女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