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伯笑着说:“对,对,就是这个道理,你说得太对了,既清楚,又明了,而且非常具体。一下说到枣刺坟里去了——扎实极啦。”
三快婆一脚跨进门说:“扎实个屁,叫我说,都是灵人哄着吃闷人的馍哩。就拿咱村里那些出去当干部的来说,哪一个是凭本事-----。”
常大伯打断她的话说:“行了,行了,又是老生常谈。社会上的弊病任何时候都少不了,别咬住一个干屎块就不放,老拿那些不健康的东西说整体,他们占了便宜也不光彩。你要是真有超人的本事,国家绝对不会把你埋没在农村。人家女强人多得是,你咋不去当哩?非当出力不挣钱的闷怂农民不可?只怪自己没本事,不是干大事的那块料。”
这个说话从不让人的三快婆马上缄口藏舌,无话可说。自己出生在贫寒之家,自小没有刻苦读书,大字识不了几个,的确干不了什么大事。只配在地里刨土窝,家里做馍馍,割草喂奶羊,勤俭度日月。被常大伯几句话说得自惭形秽,无言以对,脸上难免烧呼呼的。正所谓:
人人生世都有头,颗颗内在不相同。
峰上景好无力攀,山下漫步也能游。
智商有时出先祖,莫怨自己太无能。
凡人无须进天庭,安心耕田修地球。
玉顺看三快婆太过尴尬,连忙调和着说:“咱们在一起别抬那些闲杠了,世上的世事就是这样,大部分人都是凭本事、论技术吃饭哩。还有一部分人是靠机会、凭关系脱离农村,进入上层社会。这是社会上难以根治的顽疾,没办法的事情,人家已经把便宜占了,谁也无法改变既成事实,经常说那些话就像触摸牛皮鲜似的,一点作用没有,只能使人感到更痒。因此,对那些事只有知白守黑,置之不理,不要老说没用的话。”
柳枝忙说:“是呀,咱们这些乡党邻居,在一起住不了几天啦。现在只说要紧的事,需要解决的事,再不要抬那些闲杠了。”
玉顺接着说:“目前,最紧、最难的事就是找房子搬家,我觉得实在不容易呀,谁家没有一大摊子东西,你们准备往哪里搬呀?”
柳枝说:“往哪里搬呀,各人打各人的伤心注意呗,快婶有娘家侄子管,不成问题啦。咱这一家子,拖累太大,的确是个难题呀!”
三快婆这时才说:“是呀,咱说那些话连屁都不顶。在一起住了几辈子啦,突然离开,谁见不到谁了,人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常大伯叹着气说:“唉,在过去的战争年代,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还有遭受大的自然灾害,群众才逃荒在外,过着颠簸流离的生活。谁能想到,在这国富民强、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百姓还要抛开温暖的家庭,丢掉幸福的生活,拖家带口地搬出去,到处跑着租房居住。”
这时候,村主任一脚跨进门,兴冲冲地说:“你们不必为难了,我来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咱这村子不用搬迁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张开嘴巴睁大眼,一时惊喜得无法形容。常大伯第一个说出声来:“啊!政策怎么突然变啦?莫非人家变了挂,不征咱这里的地啦。哎呀,要变咋不早点变哩?可惜小坟岗上的树了。”
柳枝惊喜地说:“啊,咱正为搬家作难着哩,只要不搬就把活喋了,你还吃了五花想六花,心重得不行。那些树没了就没了,人家没少赔钱。”
三快婆也高兴地说:“是呀,只要村子不搬迁,咱们就不用分离了。可能是上边感到搬一个村子不容易,不愿看到百姓为难就把政策变了。”
玉顺估计着说:“不会,不会,可能是县里财政紧张,一时筹不起这么多搬迁费。我听说咱县上已经贷了银行一百多亿啦,以前的账还不了,银行不会再给了。上边没有钱,只能把搬迁的时间往后拖。”
常大伯疑惑地看着村主任说:“你不是说县上很有钱吗,一个厂子缴的税收比全县农业总产值还多吗?咋能欠那么多外债哩?”
村主任说:“蛇壮窟窿粗,大有大的难处。那些话未必真实,有人把正常的经济周转,有时就当成欠账啦。县上的财政不比从前,入的多出的大,动辄就是几十亿,欠银行百十亿元,不是什么大事。”
常大伯吃惊地说:“啥,百十亿元还不是大事,多少才算大事哩?要是财政不紧张,能出起这笔搬迁费,他们是不可能停止的。”
三快婆忙说:“哎呀,你管他紧张不紧张,他们把钱给到手里咱再搬,不给钱就不动。县上要是真紧张了,你把自己的钱给完也不顶啥。”
柳枝接着说:“是呀,人家不让搬了不是正好吗,咱们就安安宁宁地住着。你可千万别打给钱的主意啦,咱一家子还要生活哩。”
常大伯忙说:“去,去,给钱,谁给谁钱哩?我是说县上弄了这么大的事,还欠了那么多的账,真不如啥都不弄,也不用欠外债啦。”
村主任又说:“哎呀,不是你想得那样。如果啥都不弄,那里来的钱哩?这么多惠民工程拿啥搞呀?干部的工资拿啥发呀?还有---。”
三快婆着急地说:“还有,如果啥都不弄,钱咋能到干部腰包里去呢?当权派、管事的,还有那些有关系的人怎么发财呀?”
村主任也着急地说:“哎呀,你们尽说了些啥话吗?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