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熄灭后,第一拔巡街衙役到了,他们手按大刀,叫嚷道,“都给我规规矩矩的在这里呆到天亮,要是谁胆敢有鬼心思,小心我手中的刀,让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人群中有人跟衙役插科打诨,衙役叫骂了几句后离开了。
夜深了,静悄悄的,胡同青石板路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脏乱不堪的人群,深夜的露水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浑然不觉,没心没肺的活着。
夜更深了,万籁俱静,林怡然一直闭眼倚在墙根,开始听衙役巡街的声音,到最后,终于听到棒子敲一更的声音,她悄悄动了动身子,挨个叫人。
黑夜之中,被墙院遮挡的胡同巷子,在月光下,半明半暗,影影绰绰。
林怡然猫着腰沿着黑暗的墙边朝前走去,后面的人紧紧的跟着她,有未睡着的流浪汉抬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连山匪都打劫不了双林镇,就凭你们……看来是想进去吃牢饭,要不我也……”
边上之人低骂一句,“别想了,听说进去的人,都被拉到军队里做前卒了,比死都不如。”
“哦……”说话之人放下自己的头,仰在地上,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林怡然带人溜到了主街道上,避着打瞌睡的衙役迅速转到了街的另一面,穿过几个小巷子,到了一个光景较好的胡同。
林怡然看到胡同口有三根石柱,悄悄松了口气,没走错,这里是芦花胡同,转身,让朱大叔掩在三个石柱之后望风。让耿大叔躲到围墙跟角,时时关注围墙上的动静。
“我们走!”林怡然对苏大易和凌齐轩说道。
两人朝林怡然点了点头。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第三家,“苏大哥,你托着我,我先上!”
“好!”
有了苏大易在下面帮衬,林怡然这次翻围墙容易多了,她轻盈的跳下围墙,就地滚到了一株灌木丛下,等待苏大易和凌齐轩。两人相继也到了灌木丛下。
苏大易低低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怡然回道,“等三更天!”边说边沿着侧边围墙通道一直往后院角落而去。
“为何要等到那时?”
“三更天是倒夜香的时辰。”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急,有没有关系,马上就见分晓。”
院子并不大,一个小型的二进宅子,甬道靠着隔户围墙,一直通向后面,林怡然三人以围墙边的灌木作掩护,一路到了后院边角,找到了倒夜香的角门。
看到角门,林怡然暗暗松了松手,就这里了,转身找了个较大的灌木丛,躲了进去。
胡同里里外外,一行人哑雀无声的静静守着。
围墙外的人等着围墙内的人,围墙内的人等着什么,只有林怡然自己知道。
灌木丛的影子随着天上的月亮悄悄变化着位置,渐渐的由偏南转向偏西,寂静的夜色下,轻微的连近处的呼吸都能听到。
黑暗之中,凌齐轩不知不觉被林怡然微蜷的背影吸引住了,只见她蜷身蹲在灌木丛边上,竖着耳朵,微抬头看向边角侧门,一动也不动,仿佛一个蛰伏的小老虎。
老虎?自己为何会这样形容她,凌齐轩在黑暗中偷偷摇了摇头。
“别动!”林怡然叫道。
“……”凌齐轩吓了一跳。
“有声音了!”
“啊……”凌齐轩失惊的低叫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调整自己。
果然,胡同里有轻微的轱辘声,声音由远及近,院子里有人踩着石板路朝角门而来。
林怡然觉得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暗暗合了合手,老天保佑,希望自己的推测都是对的,都是对的……
低低的轱辘声仿佛走得很慢,又仿佛走得很快,慢得好像天慌地老,让她等得心焦气燥;快得仿佛转眼间就到了角门,让她都没时间准备。
院内人听到有人敲门,急急忙忙的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耳朵贴到门边,仔细听了听敲门声后,连忙把木门打开了,欣喜的低声叫道:“终于来了,路上没事吧!”
“赶紧!”
“来了,来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较大的板车进入了林怡然的双眼,板车上堆着数十个麻袋。
老天爷,太好了,太好了!林怡然内心一阵激动,紧张没有底的心终于落下了,身子如同赛跑前的姿势,一触即跑。
推板车之人直接把麻袋倾倒在地,然后把板车换了个方向,说道,“我得赶紧走了,别忘了另一半银子。”
“知道,知道,当心,别被人发现。”
“晓得了!”
尖瘦男人等板车出去,连忙让儿子去关门。
儿子欣喜的低声叫道:“爹,这次粮食不少,我们卖不少银子吧!”
“那当然!”尖瘦男人笑道,“别说废话了,赶紧抬进去藏起来。”
“是,”儿子说道:“爹,姐夫正好!”
“好个屁!”
“爹?”
“这些粮卖了,大头都是他的。”
儿子不满的说道:“爹,你少给点他就是了。”
尖瘦男人恨声说道:“你以为爹想多给呀,可你姐夫多横呀,我哪里是他对手。”
“哦……那……”年轻人的话还没说话,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别说了,赶……”尖瘦男人见儿子倒了,惊得刚想大叫,苏大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林怡然对凌齐轩叫道,“赶紧扛麻袋扔到围墙外面。”
凌齐轩二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