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4.四大金钢
站在大南门的江边往长江的对岸望去,在那条窄窄的卷桥河与高高的磨基山之间有一小片开阔的河滩地,那就是十里红,一个很好听、很响亮的名字,很久以来就是峡州的蔬菜基地,也是峡州人的菜篮子,自从通了长江大桥,就通了公交车,就有了江南大道和三峡翻坝公路,就有了沿公路一路排开的大大小小的农家乐,也就多了一番热闹。不过如果住在长江边上,还是乘轮渡方便一些,从大南门码头下河,一会儿工夫,轮渡就靠在十里红的趸船上了。
刘仁贵原来就是江南十里红的一个菜农的儿子。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脑筋也不怎么样,长得也不怎么样,就是有一把力气,一身的腱子肉,还有一个倔脾气。刘仁贵的个子不像方老二那样高大,也没有剃光头,人家很普通的一个分头,老老实实的显得很敦厚,年少的时候话也不太多,就是闷着头做事,和杨德明很对脾气。后来到了二十四号楼,偶尔还可以被杨秋燕留下来和杨大爹一起喝两杯,这是多大的荣耀。
不过那个时候,刘仁贵还与南正街没有任何联系,每逢周末学校放假,他就帮着自己的妈妈挑一担菜到中心城区来卖。那个时候,峡州还没有修长江大桥,他得乘轮渡从南岸到达北岸,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喘着粗气的爬上大南门高高的台阶,然后将菜筐换成三轮车,驮着那些新鲜蔬菜去沿街叫卖。就和那首歌里唱的一样:“踩啊踩呀踩啊踩,谁要买我的青菜,踩啊踩呀踩啊踩,就这样子踩掉了一个时代,踩啊踩呀踩啊踩,谁要买我的青菜,踩啊踩呀踩啊踩,踩向不知的未来……”
那个时候还没有城管,城市掀起第一轮打击沿街叫卖、所有的小商小贩进入集贸市场规范管理的运动是由交通警察和工商部门管理联合采取的行动,方式和现在城管出动差不多,大喇叭、执法车、大货车、大檐帽、大队人马,把来不及逃跑的那些菜农的菜篮子、三轮车、杆秤和新鲜蔬菜统统扔上车,而且理直气壮、耀武扬威。
刘仁贵是个老实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家把他的三轮车和车上所有的蔬菜全都没收了,跟着人家的屁股后面苦苦哀求了好半天人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一个工商所的副所长将他狠狠的推了一掌,要他“滚开。”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突然之间就怒气冲天,举起自己仅剩的那根扁担不声不响地朝着那位工商所的所长的脑袋就狠狠地砸下去。
张广福和方老二就是那个时候拍马赶到的。就和古典的那些章回小说里写的一样,一个人借力发力,把他的那根扁担给夺了下来;一个人倒拔杨柳,死死地把刘仁贵给拦腰抱住住了。刘仁贵就被几个南正街的孩子从愤怒的执法队员中间拉了出来,后面跟着的舒云翔那个时候还小,笑嘻嘻的扛着那根几乎酿成大祸的桑木扁担。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从南正街闻讯赶到的一些大妈大婶将那些趾高气扬的交通警察和横不讲理的工商人员以及那几台执法车给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展开辩论,就是不让他们离开,非要为这个卖菜的年轻人讨个公道。事情本来不大,可是事态发展的越来越大,大南门的江边围了好几百人、堵了好几十台车,而且群情激奋,事情越来越开始向着失控的状态发展,最后不得不把廖解放火速派往现场进行疏导和沟通。其实说来也也简单,就是承认执法中有些粗暴,把那辆旧三轮车和车上的蔬菜还给刘仁贵就没事了。
喜欢打抱不平的龙庆丰拉着刘仁贵的手一直把他拉进了南正街的里面,指着一个宽一点的墙角对他说:“从明天起,这里就是你们家的固定摊点!”
刘仁贵就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给南正街的那些大爹大妈、老少爷们和兄弟姐妹磕头。和尚就踢了方老二一脚:“看见没有?人家比你还实在!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弟,平时没事的时候罩着他一点!”
那个时候刘仁贵还是江南一所中学的学生,除了周末帮着自己的老妈在南正街的那个菜摊卖点时令蔬菜,还得上学,放了学还得帮父亲在田里种菜,一般的时候就是他的母亲一个人在南正街卖菜。他母亲是个勤快人,不仅将菜摊旁边人家扔下的边叶菜帮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将整条南正街早晚打扫一遍,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感谢,南正街的大妈大嫂就推选她当上了这条街的卫生员,每个月也有了一份微薄的固定收入。
刘仁贵的母亲知恩图报,凡是南正街的人到她的菜摊上买点葱蒜姜之类的佐料从来不收钱的,还说得很有道理:“自己田里长的,又不花钱的。”以至于若干年以后,葱姜蒜翻着筋斗往上涨,二十四号楼的那些大妈们还在念着刘仁贵的妈妈当年的仁义,而后来的那些九零后听起这些往事来就像是听神话故事。
再后来,刘仁贵就成了张广福的左膀右臂,就跟着张广福闯江湖、打天下,有知情人说他的那股凶残和拼命连张广福也自愧不如,而下手之快、手段之毒连方老二也翘大拇指。这就引起了廖解放的注意,可是那个恪尽职守的廖解放盯着他好几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就是跟着张广福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一个年轻人,也就把他无奈何。
再后来,张广福金盆洗手,去办广福商行、去办恒昌大市场,刘仁贵却瓮声瓮气的说想去干他妈曾经做过的老本行——卖菜,大家都说好。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