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喇叭仍然在越来越不耐烦地对那辆车里的人发出下车检查的命令,可是那辆标致307里面人却一直不理不睬,高高的公交车的前挡风玻璃又高又大,居高临下自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双方对峙了几分钟以后,就和所有的演习一样,那些警察开始行动,举着枪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慢慢的向那辆白色轿车靠近的时候,和大家所想象的一样,那辆广州标致的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一个大个子出现了,然后也和大家所想象的一样,他会举起一支仿真枪向警察开火,然后被警察用空包弹击倒,然后就宣告演习达到了预想的效果,然后这个场景就会出现在当天晚上的电视新闻上,大家都看见了街边站着的扛着摄像机的好几个记者。
当那个下车的高个子男人开枪的时候,因为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居然有两名警察应声倒地的时候,当那个男人掉转枪口,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警察同样一枪放倒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和杨德明都在呵呵的好笑:本来就是作秀,大家都认为就是演习也不用这么逼真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那些包围上来的警察并没有和大家想象的那样英勇地扑上前去,运用熟练的擒拿技术缴下那个家伙手中的假枪,将那个假装的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的时候,却奇怪的看见那些警察一反常态的纷纷或者就地卧倒,或者退得远远的,依托警车的掩护,胡乱的向着那个大个子开枪。
枪声像鞭炮似的响起的时候,大家还是在呵呵的笑着,当所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有一颗流弹将0123号公交车的一块左侧玻璃击得粉碎的时候,大家才如梦初醒:原来不是演习,警察的抓捕行动是真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手里的枪也是真的;那个家伙击倒的警察是真的,警察的围攻也是真的。
密集响起的枪声同时提醒了那些正在路边悠闲看热闹的人们,别的无所谓,生命最可贵,女人就会尖叫起来,大家马上就被捅了马蜂窝似的乱作一团,四散逃命去了,连那些原本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等着演习结束的那些司机也在连滚带爬的夺路而逃,夷陵大道上顿时成了百米赛跑的竞技场。
车窗玻璃被流弹击碎的时候,公交车上的所有乘客一下子就明白了子弹是真的,危险是真的,生命是脆弱的,一下子全都吓得趴到了车厢的地板上。杨德明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清楚得很,出现任何意外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将车上的乘客尽快疏散出去,那些惨痛的教训不是因为司机光顾着自己逃命就是当时被吓昏了头,耽误了最宝贵的第一时间。
"快起来!快离开!"杨德明将前后门的液压装置全部打开,谢天谢地,前后门打开自如,他在指挥着大家:"大家不要挤,让老人和孩子先下车,我是最后一个!"
后来,徐汉美在采访一些当时正在那辆公交车上的乘客的时候,大家印象最深的就是杨德明所说的这句话:"我是最后一个"。谁都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留在后面的会遭遇到诸多的不可确定,而在大家被突发枪战吓破了胆,丧失了理智,只想早点逃生的想法的控制下,发生那种踩踏事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是杨德明的那句"我是最后一个"让大家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夺路而逃的时候就有了一些理性的克制,大家异口同声的夸奖着车神。
"其实没我什么事,公司的应急措施上写得很清楚,我不过就是按照规定打开了车门,让大家下车。"杨德明在后来隆重举行的表彰会上说得很实在:"事实上,那些被吓得大哭大闹的孩子和那些行动迟缓的老人是被那些年轻人自报奋勇的抱下去、抬下去的,他们才真正的值得我们敬重、值得我们学习的。"
徐汉美把登有杨德明这段讲话的简报拿给杨大爹看,杨大爹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看了,叫了一声,老虎就生*活虎的跑了过来。神仙大爹指着徐家妹子说道:"咬她好不好?"
老虎很严肃的打量着吓得要命的徐汉美,却一动也不动。
"看见没有?这就是本能,因为老虎也知道你是好人,对它很好,所以不会咬你。"杨大爹淡淡一笑:"同样如此,德明是个公交车司机,保护乘客的安全是他的责任,留在最后一个下车是他的本能,也是他应该做到的。"
杨德明很冷静也很清醒,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冷静,越是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越清醒,这是南正街的男人共有的特点。他们往往都是一些平时大大咧咧的,甚至有些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家伙,小时候为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毛病不知挨过多少打,可是一旦遇上了什么要紧事、关键事就会变得十分冷静。
"我喜欢那种一丝不苟的男人。"杨秋燕就曾经说过:"要知道像德明哥这样小事糊涂,大事清楚的男人才最可怕。"
"是吗?"虽然是杨大爹的徒弟,也知道杨秋燕是杨家的儿媳妇,更知道杨秋燕这样说也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