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时间,天目山庄子里的对话却仍在继续。
对于萧祁湛的决定,昭王沉默许久,神色复杂难辩。
一边是他的妻子儿女,他十几年带出来的西北军,一边是他一直用心效忠的君王,同样也是他的亲侄子,他最敬爱的皇长兄的儿子。
现在两方无法兼容,他只能选择一方,这种滋味真是无比的痛苦。
他沉默许久,轻声叹息:“那如果我交回兵权,我们一家人归隐山林……”
萧祁康不就是忌惮他手握二十万西北军吗?怕他会带兵造反,如果他退让一步的话,交出兵权,表明昭王府没有反心的话,是不是萧祁康就可以放心了?
“那我们一家人只会死的更快!”萧祁康嗤笑一声,冷然道。
昭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阿湛,你对陛下是不是太过于防备了?”
说到底,对于自己一直效忠疼爱的永嘉帝,昭王还没有完全将他当成一位疑心病重,狠辣无情的帝王。
萧祁湛能理解父亲的心态,毕竟前世的那些事是他亲身经历的,不是父亲。
对于父亲来说,皇帝疑心昭王府谋反,准备出手对于昭王府,只是形式严峻,但尚未到就要举棋谋反的地步。
况且,若真的反了,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长兄!
他所想的解决之道自然是先退让一步,他不信,自己都已经退让一步了,萧祁康还能赶尽杀绝?
只是父亲却不知道,即便昭王府后退一步,也不可能换来全身而退,只有毫不留情的斩尽杀绝。
“父王,如果你交出兵符,萧祁康根本就不会接,不信的话,父王可以试试?”萧祁康低语。
昭王默然无语,却也没有出言反驳。
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洪哼了一声,“我半个多月前就递了请辞的奏折,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批准。”
萧祁湛坐下来,深深的望着昭王,道:“父王,你还没想明白吗?昭王府的罪,根本不是因为我们手握兵权,功高震主,而是因为我们有谋反的能力!”
“所以,不管我们有没有异心,只要我们具备了这种能力,那便是死罪!”
昭王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他心里很清楚萧祁湛所说的有道理,只是心理上一时没转变过来。
“手握重兵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人的疑心!所以,与其交出兵权,被动等待杀戮,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至少我们自己能控制事情的走向。”
昭王抿了抿嘴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太大了,你让为父再好好想想。”
萧祁湛没有勉强。
这件事对于父王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惊。
何况其中还牵扯到他对于已故兄长的爱戴之情,父王会犹豫,在情理之中。
他早已经决定了如何做,父王能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更好,如果不能,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来守护他们。
至于有关延安侯以及甘州之战的蹊跷,萧祁湛并没有提起。
今日这一件事就已经够他们震惊了,说太过,萧祁湛怕他们接受不了。
昭王看向薛洪,犹豫了下,才道:“薛大哥,陛下……”
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换了称呼,“萧祁康他要针对的是昭王府,不是薛家,依我看,薛家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薛洪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们相交二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
昭王长叹,“我不是信不过薛大哥,而是这毕竟是牵扯到全族人生命的事啊!”
薛洪摆摆手,“你无需劝我,这件事我刚才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并不是一时冲动才说的这话。”
“正是为薛家考虑,我才会如此做,他今日能下手对付你们,他日便能下手对付薛家。”
“我上请辞奏折,他迟迟不批,便说明了他心中有所忌惮,如果真的心无疑虑,便应该痛痛快快的批了我的请辞才对。”
“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是单单出于兄弟情谊,以及我们两家的姻亲关系,才做了这种选择。”
昭王沉默下来,他知道薛洪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没有了昭王府,薛家同样也存在功高震主的风险。
月色渐渐淡开了去,夜越发深沉,正是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薛洪撇了萧祁湛一眼,哼了一句:“你小子今天特意把我叫到这儿来,不就是打这个主意吗?你这是在跟老子耍心眼呢?”
若真的怕连累薛家,萧祁湛这小子今天就不应该叫他出来。
萧祁湛摸了摸鼻子,坦诚的望向薛洪,“不,我是想把选择权放在岳父手里。”
“洵宝已经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两家的姻亲关系已是事实,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对洵宝放手,所以我想让岳父来选择。”
“若岳父仍旧愿意忠于萧祁康,那我萧祁湛永远不会反,若岳父同样心寒,我们两家可以一同回西北,再不回京城。”
“这条路虽然艰难了些,但仔细谋划,却并非不可能!”
薛洪神色震了下,没有想到萧祁湛会一本正经的向他解释,让神色复杂的看向对面坐着的萧祁湛。
月光越发昏暗,院子里点了两盏灯笼,微弱的光线摇曳,坐在对面的少年身子如松,神色深邃,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般,浑身散发着一片冷芒。
他默然半晌,最后才嘀咕了一句:“眼下的形势,我更不能让小六回昭王府了。”
陛下本就怀疑是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