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大臣是一位翰林院的待学侍讲,平日里跟在永嘉帝的身旁,记录皇帝的言谈起居,是以今日也跟着来了昭王府。
此刻见昭王问话,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永嘉帝,神情犹豫。
昭王以手撑在榻上,身子陡然前倾,厉声喝道:“说!”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悍将,纵然此刻缠绵病榻,那以瞬间陡然发出的厉声喝问,也足以让从不出京城繁华之地的文人身子颤抖。
待学侍讲脖子缩了下,脱口而出道:“昭王世子出京寻找宫中遇刺一案的真凶,却不幸被此刻围攻,在清风山被逼落了悬崖,陛下派人找了整整一日,只找到了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世子的贴身玉佩。”
“什么?”昭王妃厉声尖叫,“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看向永嘉帝,“陛下,你告诉我,不是阿湛,不是阿湛,对不对?”
永嘉帝眼圈一红,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那玉佩上尚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他手心微颤的递了过来:“皇婶,这是他们找到的,朕亲自看过了,是阿湛的,没有错。”
昭王妃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傻了似的看着那枚玉佩,一个劲的摇头,喃喃道:“不,不是阿湛,不是阿湛的.......”
昭王则伸手过来去拿玉佩,只是他手抖的实在厉害,颤颤巍巍的伸到永嘉帝面前,却又力竭的垂落下来,仿佛那玉佩有千斤重一般。
永嘉帝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玉佩放进了他的手里,半垂着眼看着昭王的反应。
吐血吧,快吐血吧,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希冀。
太医说他中毒甚深,如果再遇上强烈刺激,毒血攻心,只怕随时会殒命。
今日若能一举坐实了昭王父子的死讯,他的心腹大患便少了一半。
他满怀希望的握住了昭王的手。
昭王却像猛然间被狗咬了一般疯狂的甩了下手,将那玉佩径直甩了出去,打在了那待学侍讲的脸上,又滑落下来,摔在了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待学侍讲的脸上瞬间便被打出了个玉佩般大小的印子,脸顿时肿了起来。
便是永嘉帝也不防昭王这猛然一甩,身子趔趄了下,被身后的汪直拖住了身子。
他有些不悦的看向昭王,不是说已经快不行了吗?这手劲怎么还这么大?
“皇叔,皇婶,朕知道你们不肯接受,也不相信,便是朕,心里也难受得紧,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说着眼圈微红,“朕便是担心此事对于皇叔,皇婶的打击太大,才亲自过来探望,并和您二位亲口说这件事。”
“皇叔放心,阿湛为了去追查刺客一事而遇难的,朕心里清楚,朕不会亏了他的,朕会为他选一个最好的谥号......”
昭王抬手,神情复杂的看向永嘉帝,半晌才抖着嘴唇问道:“现在陛下相信我昭王府是清白的了吗?”
永嘉帝微微一愣,怎么说到这个了?
“若刺客是我昭王府指使的,他们又怎么会刺杀阿湛,给我下毒呢?陛下,您说对不对?”
昭王说了这句话,便觉得吃力无比,颓然的躺在了昭王妃的怀里,却眼巴巴的看着永嘉帝。
永嘉帝眉头皱了皱,才缓缓道:“朕自然是相信皇叔的忠心的,之前……”
“多谢陛下对于昭王府的信任!”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迈了进来。
因为逆着光,众人一时没有看清进来之人的面容,只觉得进来之人身影高大,晨光从他背后洒进来,他浴光而来,犹如神祗。
昭王妃却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是萧祁湛的声音,激动的倏然站直了身子,激动的掉下泪来:“是阿湛,王爷,是阿湛,阿湛没事,他还活着,还活着啊。”
昭王眼眶也有些湿润,目不转睛的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萧祁湛。
永嘉帝满脸错愕的看着突然走进来的萧祁湛,用劲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到了嘴边的那句“你怎么还活着?”说出来。
“阿……阿湛,真的是你吗?你不是……”
萧祁湛躬身施礼,高声道:“阿湛幸不辱命,找到了陷害昭王府的人,请陛下今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还昭王府清白!”
永嘉帝神情怔忡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你说……你找到了证据?”
萧祁湛点头,这时门外想起内侍的通报声:“陛下,内阁陈阁老求见,关于宫中刺客一事,有证据及证人呈给陛下。”
永嘉帝皱眉,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却又不能发作出来,摆摆手道:“宣!”
陈阁老身穿朝服,手里捧着几封信,跪下道:“昭王世子今日一早便将人证,物证交给了老臣,老臣与三法司已经核实过相关人证与物证,现呈报陛下。”
“经查,太后寿诞那日,宫中刺客一案,乃是朝中有奸臣勾结瓦剌,意图谋害陛下,太子,睿王,同时挑起陛下与昭王府之间的嫌隙,制造我大齐内部混乱,瓦剌好趁机叩边。”
“好在苍天有眼,昭王世子聪敏机智,抓到了罪魁祸首,并将瓦剌在我大齐内部收买的杀手窝一举歼灭,实乃我大齐之幸,陛下之幸啊!”
陈阁老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河中,泛起了无数的浪花。
“竟然真的是瓦剌人背后主使的,真是阴狠歹毒啊!”
“狼子野心!”
“哪个乱臣贼子竟然勾结瓦剌?”
现在永嘉帝身后的汪直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