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湛第二日早上,用了早饭便进宫请安。
元丰帝刚下朝,见到他,神色间有瞬间的尴尬:“九叔近来可好?”
母后总是担心九叔会造反,这些日子没少在他耳边唠叨,那些话听久了,他心里也渐渐觉得有几分道理。
现在代王,献王都没有出现在京城,原本被怀疑最重的萧祁湛却回来了,他一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陛下登基,臣应当进京恭贺,另外,臣在京城十年,多蒙太上皇照顾,眼下他病重,臣心里着实难受,应当回京看望太上皇。”
听到他提起永嘉帝,元丰帝神色微顿,露出悲痛的神情:“父皇他现在重病在床,都怪萧弘毅所害,狼子野心的东西,母后留他在宫里养病,他却趁机下毒残害父皇。”
“就连我,也差点中了他的毒害......”元丰帝说着,脸上流露出忿然之色。
萧祁湛神色淡淡,不发一言。
元丰帝觑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露出感同身受的悲愤之色,神色顿时有些讪然。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元丰帝换了个话题,半开玩笑的问道:“听说九婶和你吵架了?现在还没有九婶的下落?”
萧祁湛沉着脸摇摇头:“我留了严冲在甘州,还在找,若不是看在她还怀着孩子的份上,我……我真想……”
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有些气愤。
元丰帝笑着安慰他:“夫妻俩哪里有不吵架的,九叔也别太当真。”
“九叔既然回京了,就在京城安心住些日子吧,西北那边有傅青在,倒也不急着回去。”他想了想,状似无意的道。
“等到九婶找到了,让人送她回京,正好在京城生产,西北苦寒,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萧祁湛抬头深深的凝望他片刻,问:“陛下不想让臣回西北?”
元丰帝脸色一变,随机呵呵笑着,干巴巴的道:“九叔多心了,我的意思......恩,朕的意思是说你许久不回京城,昭王十分想念,朕也有许多政务上的事想请教你.....”
萧祁湛嘴角轻轻一勾,意味深长的道:“陛下如今对臣可真是客气。”
元丰帝脸色一时有些挂不住。
他和萧祁湛可以说是自幼一起长大,萧祁湛八岁进京,虽说京城有昭王府,但他开始住在宫里的时间多,两个人一同读书,练字,习武。
他虽然嘴上叫着九叔,但对他却很少有对长辈的恭敬,更多的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取笑玩闹。
想想半年多之前,他还同萧祁湛勾肩搭背的玩笑,再想想他刚才说的话,元丰帝心里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抬眸对上萧祁湛了然的眸子,他一时又有些恼怒:“九叔这话何意,你是朕的九叔,朕同你客气,难道不对?”
萧祁湛低笑,不置可否的问道:“不知臣现在可能求见太上皇?”
元丰帝见他避开了刚才的话题,神色微不可见的僵了下:“父皇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你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和父皇说上话。”
萧祁湛默然片刻,道:“总要去见见,心里才能好受些。”元丰帝有片刻的犹豫,父皇现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即便是见了人,应该也无大碍吧?
他想了想道:“既然九叔想见,那朕陪你去看看......”
“慢着!”门外传来一声疾言厉色的喝止,崔太后神色匆忙的迈进门来,“太上皇如今正在静养,无事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臣只是去探望一番,怎么能是打扰?”萧祁湛躬身施礼,“太后如此怕臣去见太上皇,莫非.......”
“放肆!”崔太后横眉竖眼的打断了萧祁湛,声音尖利:“你胡说什么,太上皇如今病重,应当好生静养,你一不是太医,二不是大夫的,你去见太上皇只为自己心安,可曾想过太上皇?”
“为自己心安就打扰太上皇静养,这就是昭王世子的忠君之道?”
“既然太后说九叔是大夫不能见,那就让真正的大夫见见父皇吧。”门外又传来一声爽利舒朗的声音。
话音未落,一位身材窈窕的高挑少女从门外跨进来,她身穿红裳,皮肤白皙,眉目如画,行走间却带有一股英气。
崔太后看到来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神色更加恼怒:“未经宣召擅自进宫,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少女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色的腰牌:“这是父皇赐给曦月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宫门,怎么?如今我父皇尚在,难道皇兄就要收回这块令牌吗?”
“你.....你太过份了。”崔太后气的手指微颤,擅自后悔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少女哼了一声,“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向父皇尽孝也成了过份的事?”
萧祁湛以手抵唇,轻声道:“刚才听曦月公主话中之意,好像是找到了好大夫?”
闯进来的少女正是秦贵妃为永嘉帝诞下的长女萧雪仙,她生于永嘉五年,今年刚满十三岁。
她因为是长女,又生于永嘉帝帝位稳固,君心顺畅的时候,生下来的时候粉妆玉豚,十分得永嘉帝喜爱,一出生就封了曦月公主。
等到她长大些,越发可爱,加之自幼随着秦贵妃练武强身,身上有着一般女孩子没有的英气,更是成了永嘉帝最宠爱的公主。
及至她长到十岁,便缠着永嘉帝在宫外为她建了座公主府,又赐她自行出入宫中的令牌,这可是连一些皇子都没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