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对三藏法师说:“我等早就听说法师盛名了,只是一直未能有缘相见。今天与法师相见,实在是天赐其便。若是法师肯不吝珠玉,宽坐相叙一番,让我等知晓禅机佛法,则实在是我等幸事。”
三藏法师说:“贫僧不敢妄言知晓佛法,通达禅机。不过,见几位仙翁丰姿奇异,想来也必有过人的见识。贫僧愿听几位仙翁高论,以求心有所悟,理有所得。”又问:“不知几位仙翁,尊号是何?”
十八公说:“敝号劲节,霜姿者有号名孤直公,鬓绿者号凌空子,翠色者号指云叟。”三藏法师叹道:“好名号,正与几位仙翁丰姿相合,果然是山野有道之人,林泉化性之士。”又问:“不知几位尊翁,高寿是多少?”
十八公劲节先生说:“顶风冲雪有千年,翠色四季不曾减。借得造化养体力,又缘风雨新叶展。千山能见身影在,万壑可睹樵者还。青青迎客有翠盖,舒枝张叶在山间。”三藏法师听了,不由得惊叹道:“劲节先生竟有千余岁了,实在是世上少见。”
孤直公说:“龙蛇盘屈老树根,千岁不减更增荫。每历风雨常砥砺,多经风霜有初心。世人赞叹造化奇,吾知久驻赖修真。日升月落四季换,不变颜色到如今。”三藏法师听了又赞叹道:“原来孤直公,竟也有千岁年纪了,真是让人惊叹。”
凌空子说:“夜雨淅沥洗碧叶,已历千年在此界。本来枝密翠色足,又有新芽再长些。长生有道自心悟,不老可期炼性诀。每见世人迷红尘,何似风清赏朗月。”三藏法师说道:“又是个千岁叟,而且志趣高洁,不比红尘中之人。”
凌空子说:“未出土时便有节,至凌云处尚虚心。竹林之中七贤伴,徂徕山外六逸群。三友本称不畏寒,千年方成此间人。青枝绿叶幽篁里,独奏高山流水音。”三藏法师听了,抚掌而赞:“好心志,实在是清逸超群,潇洒逾众。”
这四个人各自说了自已的年龄,十八公问三藏法师:“不知圣僧年纪几何?是何来历?可否说与我等听听。”
三藏法师说道:“方出生时遇劫难,江湖漂流一木盆。随波将饱鱼鳖腹,幸遇金山寺中人。自小长在禅林里,开蒙学经听佛音。后来父母终相认,佛法从此根在心。为因唐王起法会,到得长安见国君。又蒙菩萨来点化,有志取经大雷音。为从荆棘岭上过,方见仙翁相叙论。”
这四老听了三藏法师的话,也是不住赞叹,说:“原来法师是个从小学佛之人,果然是有缘法,实在是天生的夙缘。我等请法师指教一二。”
三藏法师说道:“禅法者,可以一分为二来看。禅者,清心宁神,沉心深虑,于一念不起之中求得正知正觉,真知真悟。法者,术也,度也。我等皆有肉身,非法无术,难以言道。这也是前因所集,今缘现前。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中土难生。这三难者,或可全得,实在是幸莫大焉。渺莫希夷,恍兮惚兮,在六根之外,离六尘之杂,可睹圆满正觉实证之念。菩提者,不生不灭,无馀无欠,圆满无边,包罗万象。元始锤锻访真了,牟尼舟楫渡彼岸。有相无相,法亦非法。若能于其中打破虚空,求得本念,一点灵心放光明,六界红尘无沾染。心猿意马休放荡,幽微自证明本心。我从师处得此言,将到雷音证彻理。”
三藏法师一番话,说得四个老叟听得频频点头,都认为他说得实在是难得的妙理,少见的真知。
拂云叟对三藏法师说:“说无相,吾等皆有相。纵大罗金仙,也有生有灭。此中之理,我却有个别见。”三藏法师说:“佛道发自幽微,本来自是一念。体用合一,心物皆观。不知仙翁又有何见解?”
拂云叟笑道:“我等木质本性,生来有相,种子便是这般。天风浩荡,雨露滋润,风霜消磨,日月照临,方能在此立于世间,为造化所就而现相于外。一叶不落,非炼性不可得,无节操难以求。莫言这话不叩冲虚。道生于中土,何求之西方?徒费心力,枉磨草鞋。石狮子剜了心肝,野狐禅贯彻骨髓。忘本参禅,舍心求道,却不像我这荆棘岭上藤缠老树,葛连新枝,哪里有个安身立命之实在根本?这般只在外相上做功夫所求,又怎可接引?如可渡过彼岸去?检点眼前现相,体悟本来面目,纵看似没底竹篮,也能有汲水之功,就观若无根铁树,也可收开花之果。灵宝峰上牢着足,龙华会上列真身。”
三藏法师说道:“老仙翁所言有理,贫僧受教了。”
十八公笑道:“拂云叟之言,似已露了机锋。这良霄美景之中,清风袭来意气幽,明月照临心疏朗,正好可以谈诗论词,说些风雅之事。像这般谈禅论道的话语,打破谜底的言辞,也不须再讲论修持了。圣僧,不如我们就在此吟哦一番,也好不虚度这清风明月。”
拂云叟说:“若是吟哦,到石屋子里去,沏一杯香茶,安坐联诗,岂不是好?”
众人听了,都说好。三藏法师就随着他们,来到了石屋子之前。只见这个屋子大门上方,有块青石做成的匾额,上面写着几个彖字:木仙庵。进了屋子之后,三藏法师刚刚坐上,就有赤发鬼使端着托盘,先送上来了茯苓膏,又送上了五盏香茶。
三藏法师哪里敢吃。也不知眼前这几个人,到底是何来历,毕竟是将他摄了来。虽然看着个个风雅,也不能不小心谨慎。存着这份心思,三藏法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