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上个茅厕!”
眼眶发酸,心里难受得厉害,周安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匆匆跟母亲说了一句,就起身快步往屋后的茅厕去了。
“这孩子……”
田桂芳怔了怔,失笑摇头,继续低头择龙虾,在她看来儿子这茅厕上的突然,上一刻还在跟她说什么丝,下一刻就突然起身说要上茅厕。
“不会是肚子吃坏了吧?”她嘀咕。
……
屋后的茅厕里,周安紧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从裤兜里摸出软瘪瘪的香烟盒和火机,两手微微颤抖地点燃一支含在嘴里。
抬起头的时候,泪水早已爬满脸颊,眼眶红得厉害,连嘴唇都微微颤抖,他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然而没用,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不断往外涌,如果不是他死死咬着嘴唇,肯定会痛哭出声。
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那一年,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极大,整个心都像空了一块,从此以后,他不敢经常回周家村,更不敢轻易去自家的田头。
因为每一次回来,他心里都难过得厉害,总会想起村头村尾什么地方,母亲曾经在那里走过,在那里与谁说过话。
不敢去自家的田头,却是因为母亲死后,葬在那儿!
他不敢去看母亲的坟,因为一想到坟里的母亲已经只是一坛骨灰,他就受不了。
其实那年母亲脑溢血,并不是因为什么绝症,只是高血压,母亲死后,他才听父亲说,那段时间家里正好农忙,母亲降血压的药吃完了,一时没时间去买药,她以为一小段时间不吃药不会有事,结果,农忙快忙完的时候,一天早上去田里插秧,起身的时候,突然一晃,倒在水田里。
父亲慌忙叫人一起把母亲送到县医院,县医院不敢接收,然后又赶紧送去市医院,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从发病到离世,半天时间都不到。
周安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依然没能在母亲离世之前,见她最后一面,事后每每想起,他都悔恨不已。
母亲刚刚过去的那一两年,周安非常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厨师?
因为厨师的工资虽然比一般的工作略高,可这份职业很少有休息天,周末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最忙。
逢年过节,万家团聚的时候,他们处于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夏天农忙的时候,同样是厨师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时候。
周安后悔、懊恼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学厨师,那一年的农忙他应该就能赶回来帮忙,那样的话,母亲很可能不会死。
然而,那时再多的悔恨已经于事无补,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休假的时候回来,不可能再听见母亲的声音,也再吃不上母亲亲手做的粗茶淡饭,累的时候,也再看不到她心疼的目光。
不会再有人真的关心他肚子饿不饿,衣服穿的暖不暖……
真的失去母亲之后,周安才真的意识到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女人,她不会嫌弃他长得不帅,也永远不会嫌弃他庸庸碌碌,看不到出人头地的希望。
泪水很咸!任凭周安连着去抹,还是有一些流进他嘴角。
满脸泪痕中,他眼中含悲,嘴角却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两世为人,他第一次感谢上天,真心感谢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虽然如今家贫,没有小区里那栋一应俱全的商品房,没有存款,没有很多东西,但父母尚在!
钱,他可以不计辛苦去挣,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怕,只要父母尚在!
有他们在,再辛苦,他也开心。
庸庸碌碌地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已看淡很多东西,唯独亲情,他始终无法看淡,那是他最在乎的东西!
他的感悟是:日子,是人在过!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一旦人没了,就一切成空。
重生前,他生无可恋,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他在乎的人,全没了。
如fēng_liú云散!
那时,他对这个世界失去所有的眷恋,随意走在街头,人来人往,可他却发自内心地觉得孤独。
感觉那个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好一会儿,一支烟早已抽完,周安才勉强平复翻涌的情绪,吐出一郁气,他仔仔细细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又抬起手臂,用t恤的短袖擦了擦脸,完了,又将身上衣服整理一番,才转身准备走出茅厕。
不料,一转身就看见秦梅杏站在茅厕门外两三米处,讶然看着他。
“姐?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安吓一跳,他刚才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女人走路确实轻盈无声,周安有点紧张的是——秦梅杏什么时候来的?她看见他哭了吗?
话问出口,周安才注意到她手里捧着一大串紫红色的葡萄。
秦梅杏把葡萄往他面前递了递,“我刚才陪光耀在那边树下捉知了,他吵着要逮一只知了玩,然后就看见你出来上茅厕,想起早上刚从葡萄田里摘了些葡萄回来,就想着给你拿一点……”
顿了顿,秦梅杏小心地看了看周安眼睛,轻声问:“安子!你刚才怎么了?我刚才看你好像在哭?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你爸的病又犯了?要是缺钱,你跟姐说!姐拿给你!”
周安家的茅厕,和这年头农村大部分茅厕差不多,没有一扇像样的门,只用木板钉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