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还没有来得及接话,里屋方柏应了一声走了出:“来了,在里屋呢?”
“刘郎中,你怎么来了?”
刘郎中上下打量方柏,就连方柏张嘴说话时露出的舌头都不放过:“方大匠人,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欢迎我来?”
方柏一拱手:“请都请不来,竟然自己来了,贵客贵客,娃他妈,赶紧泡茶,把我带回来的茶叶泡上,多放些茶叶,别心疼。”
刘芳答应一声,家里碗不多,就两个缺口的粗瓷碗,挑一个豁口小点的,谨遵她男人的要求,特意多抓一把茶叶。
粗瓷碗单放茶叶就放了半碗,倒上开水,茶叶飘起,覆盖了整个粗瓷碗。
猛的看去,不像是一碗茶水,倒像是端了一碗茶叶,刘芳小心翼翼的双手端着往院子走。
一个半人高的树墩当做茶几,几个小树桩当板凳,方柏与刘郎中对面坐着攀谈,一碗茶叶轻轻落在树墩上,袅袅热气腾腾升起。
方柏看见碗里漂浮的茶叶厚厚一层,心里嘟囔一句败家娘们,脸色扯出笑容:“刘郎中,你可是我家贵客,看,娃他妈多热情,多大方,茶叶都快漫出来了。”
此时香君去厨房找刘芳了,方辉一个人溜达过来,听见老爸的话,心中发笑,这还能喝吗?
河湾村所有人,连带地主家也算上,没有一家天天喝的起茶的,也只有少数人品尝过,所以都不知道喝茶的门道。
刘郎中倒是饮过几回,不过,他认为那些人都太小气,根本舍不得下料,心中暗赞方木匠实在,轻轻抿了一口,咝……
刘郎中咧着嘴吸了一口凉气,紧促眉头,俄而,舒展眉角,感叹道:“够劲!”
方辉在边上差点闪着腰,喝口浓茶,怎么就喝出烈酒的动静了,不会是在家喝醉了过来的吧!
刘郎中放下茶盏,砸吧砸吧嘴:“好东西啊,你舍得拿这个招待我,我也不会白喝你的茶,我会跟村里人说你没有染瘟疫,以后不用老憋在家里了。”
“那感情好,劳烦你受累了,多跟人说说。”方柏喜出望外。
刘郎中端起茶杯,将将沾着嘴唇又放下了:“突然想起一个事,这几天村子里人都去土地庙上香,听说很灵验,只要去上过香的,都能在河边逮到鱼,现在咱河湾村可了不得了,家家锅里有荤腥。”
“好事,这可是好事,一会儿就去拜一拜。”方柏满心欢喜。
方辉想说别去浪费贡品了,可是这解释不通啊!
刘郎中坐在那里一口气喝了十来碗茶水,直到茶叶泡不出颜色,才往出走。
方辉不知道刘郎中吃错了什么药,突然来家里,就悄悄的跟着。
刘郎中出院子,转了两道弯,迎面碰上村长:“村长,我仔细看了,方老二身体好着呢,没有染瘟疫的迹象。”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点点头:“行,那你去吧,我去他们家照一眼。”
方辉在远处看的清楚,又赶紧往家里跑,刚好瞧见娘亲正要把刘郎中喝剩下的茶叶倒掉。
急忙嚷嚷:“娘,娘,别倒了,又来人了,刚好可以再泡两次。”
刘芳笑骂:“一肚子的坏水,倒懂得过日子。”说完真的没有倒掉,端着半碗茶叶沫子回厨房里。
老村长进院子时候,方柏急忙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请坐下:“您老受累了,我这次回来带了一身的晦气,您不嫌弃,太感谢你了。”
老村长开怀大笑:“一把老骨头了,别人怕染瘟疫,我不在乎那个。”
方辉边上撇撇嘴。
方柏心中激动,他自己亲生父母都把他挡在门外,村长却温暖了他的心:“村长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老村长笑出一脸褶子:“好好,我家刚刚好需要打一套座椅,只是木头不太够,你要多费心。”
刘芳端着一碗热茶出来,蒸腾的热气袅袅飘起,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清香迷人。
只是刘芳心中窝火,上次村长帮着建房,从里面昧不少东西,当时家里没有男人,所以她忍下了,现在有主心骨了,村长又来占便宜,恨不得一碗热茶泼过去。
看到老村长津津有味的品着刘郎中吃剩下的茶水,心中一口恶气才出来。
老村长又把剩下的茶叶泡了十来遍,直到再也喝不下,才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离去。
刘芳心疼丈夫,埋怨应下此事,方柏只是说:“多出把力气的事。”
方辉心中忍不下这口恶气,这老村长太老谋深算了。
本来当他就要上香,可是贡品没准备好,只有等明日。
方柏进屋里了,刘芳把茶碗收了,再次要到掉,方辉突然指着门外;“娘,别倒掉,又来人了。”
刘芳一指头戳在方辉脑门上,嗔骂了一句:“坏小子!”
抬头看清门外的来人,抡起巴掌打在儿子后脑勺:“臭小子,那是你舅,你小子也敢上口水茶。”
方辉捂着脑袋,愣了一下神,转身要跑,转念一想,这也躲不开啊!嘴里热情似火的喊着迎上去:“舅舅,你可来了,妈,赶紧上新茶。”
刘芳面如寒霜呵斥:“回来,那不是你舅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