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门窗皆关,不掌明火,暗暗沉沉,只有白痕站的那扇窗边,透进来几分光亮,那是一面与殿墙仅隔一臂的危崖,有水迹从岩缝中渗出来,汇成水流,迈过几株蕨类灵植,坠向不见深浅的底部,
白痕讲述了清虚和湛长风两人的时间接连点,又道,“当然仅凭这点猜测是不够的,你尽管在分裂两人之间的行事作风,却处处都是破绽。”
他将话说得很重,仿佛湛长风的伪装十分拙劣,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换个人在此种场景此种情势下,面对生死境长老的诘问,心性再坚定也会动摇。
然在白痕眼中,她一如进门时的温和有礼,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被框成了雕像。
对付这种人,揭破清虚的身份对她一点用也没有,因为百草院有错在先,但凡白痕还有一丁点道义就没有立场指摘她,也正因为百草院有错在先,白痕得考虑到她手里是不是还有关于百草院的把柄。
所以提起百草院对两人都没有好处,白痕自然不会抓着她清虚的身份不放,他是要打破她的自信,抓到并印证她最大的弱点没有背景。
“你变换了身份装成一名先天小修士躲到点将台,似乎任谁也不会把一个相貌平淡无奇的先天和刚刚大闯百草院的筑基高手联系在一起,何况那个筑基高手在众人的眼见耳闻中那么俊美强大。”
“你做好了隐匿的准备,可偏偏,点将台将你的资质判定成了零分,一下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白痕的声音里蕴了一丝尖啸,如重锤叩上心底,湛长风的神色终于有一分松动。
他略有满意,继续冷声道,“你必须做出迎战,否则只能任由各个势力搓圆揉扁,你很聪明,你虽然得了百连斩,但你把握着一个度。”
“意境攻击确实少见,然仔细想想,你前面挑战的七十人,都是先天,你一个有着筑基心境的修士,去破先天的心境,就算有七十之数打底,也不能否认你不要脸的事实,除了那些见识少的会敬畏你外,如我等大修是不会将你放在心上的,如此一来,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大半。”
“从七十一开始挑战筑基,也一点点显示你的真实修为,却始终不动元力法术,硬生生以你那意的力量,干扰了三十名筑基的心境,这才显示出你确实有让人看一眼的本领,不过你挑战的最高修为是筑基大成,只越了一个小境界,值得关注,然也不太出头,至此,你就将自己的位置定好了,不上不下,相对平衡。”
白痕在告诉她,你很聪明,但你的意图都已经被看穿了,更深层次的暗示,你也不过是为了生存机关算尽的可怜人。
如果她有大背景,就不会因为百草院一事,变换面貌躲起来。也不会不知道点将台内部的潜规则,仓促地展示自己原本掩藏好的修为。
然她身上还有不符合身份的表现,她出手特别阔绰,引个路照看照看灵宠,就能扔十几万给人家。另有剑庐学徒,没有明说她买下重剑的具体数额,然字里行间都表示此人完全是那种一掷千金的性子。
尤其她拥有的强大的力量,不是小门小派能教出来的。
那能牵动红尘业力的心觉力量,此间恐怕少有人识得。
那能慑人心境削人修为的雷法,简直骇人听闻。
它们都是如此正统,堪比法脉亲传,连他都不能确定出处。
这两种力量,随便捡本功法,自己就能练成?
再联想曾见过清虚之人对她的评价,此超凡脱俗恍若谪仙的气场,如没有深厚的底蕴,怎培养出来?
白痕两次与她对话,也不能不赞叹她掩盖在平凡外貌下,偶尔从一举一动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从容安宁,仿佛自成世界。
白痕更倾向于,她来自那种一脉单传或少传的隐世法脉,本身没有势力,实力又非常强大。这种人,如果利用得当,又是一大助力。
亦或者是从其他世界过来历练的,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就要斟酌几分了。
“我是清虚又如何呢。”湛长风像是被戳破了伪装,干脆放弃隐瞒,含着怒意质问,“百草院掌事做出这等下作的事,难道还怕人揭穿吗,我只庆幸自己为助蚌妖闯进了院中,终于找到了人丹的源头,这就是天意!可恨不能让天下人目睹真相!”
白痕听得眉头一跳,“你之所以接受我的担保成为巡察使,是怀疑我与人丹事件有关?”
“我怀疑百草院中的任何一个人,你可知,底下有多少人因为人丹骨肉分离痛失至交好友。”湛长风沉痛道,“若不是为了寻找幼年时失踪的姐姐,我竟不知道藏云涧道运昌隆的表象下,竟潜藏着如此龌蹉之事,炼人丹吃人丹,也不怕损了道行!”
“此等人,食同胞提升自己修为,与邪魔无异!而本该培育出医道大师的杏林之地,养出了一群炼人丹的恶鬼,比吃人丹的更该千刀万剐!”
白痕已经听过太多人对百草院的指责了,此时心如止水,甚至还从她的话里,分析出她有个失踪的姐姐,说明她确实是藏云涧之人。
“无知!你只看到了人丹带来的恶果,却看不到人丹事件曝光在世人的眼中,对百草院对长老会议对藏云涧会带来多大的冲击!”
“你也经历凤凰沟秘境一行,当体会到各方隐藏的那种蠢蠢欲动,他们随时都准备扑向长老会议,掀起祸及整个藏云涧的戮战,你差点让这场祸事提前爆发!”
湛长风像是被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