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余孽滋生事端,尽管就凭寥寥数人难成气候,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呐。”
宫城内皇帝李显握着递上来的折子,拇指不停的在上面来回摩挲。
“商氏少将军在南楚覆灭之后便不知所踪,这忽然冒出来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大修行者,怕是这些年也有一番特殊境遇。”
黄貂寺依旧守着皇帝几乎是寸步不离,跟宁逍遥一战之后相比苏世玉苏大人跟罗网的罗大人,他受伤最轻,但还是因为年事已高,拿着最后的那点精气神去跟宁逍遥对拼,精神损耗颇大,时不时便要犯起困来。
“东海的事情咱们都让云中君给摆了一道,好在并无人知此事背后是朝廷的意思,既然原本东海武道会便是要开武试,那就趁着南楚余孽死灰复燃的当口,让那些江湖中人给朝廷出些力气,这事让辑武司去办,你觉得如何?”
开春之后天也铸剑暖和起来,可李显仍觉得寒意逼人,在屋里的炭炉也一直没有撤掉,身上还裹着厚重的大氅。
“辑武司代理司承的人选还未定,既然辑武司原本就是用来插手江湖事务,老奴倒是觉得可以把辑武司的代理司承这个位置拿出来,想要让那些鹰犬出力,好歹也要给些饵食。”
“这倒可行。”
黄貂寺常伴帝君左右,有些事情李显也常会寻求他的意见。
“那边如此草拟诏令,就算一时半会不能斩草除根,起码也不会让那个什么青衣将军起势做大。”
李显放下手里的折子拿过笔来,黄貂寺从旁磨墨。
“还有一事,给老三的密书送出城去几天了?”
“出城五天了。”
黄貂寺回答。
“哦。”
李显应了一声,草拟的诏书简要将南楚一事大意说明,至于细节上的东西会让中书省的人酌情添加,待到过了门下省的审核还会拿来给皇帝最后确认一眼。
写完之后李显便将笔撂在桌上,黄貂寺叫人进屋来把草拟的诏令拿走送去
中书省。
李显做完这些之后明显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陛下要不出去走走散散心?”
稍等了片刻之后黄貂寺才小声说道。
李显被黄貂寺的声音拉了回来,他摇摇头说不用了。
“你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人没有?”
李显又忽然对黄貂寺问道。
“老奴十四岁便从家里逃荒出来,后来若不是遇上先祖皇帝,老奴恐怕早就饿死了,多年前老奴曾经派人回去过,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黄貂寺弓着身子,这副恭谨的模样真的让人难以想像他才是太安城里的第一高手,也是能跟宁逍遥过招而不落下风之人,尽管是以四敌一。
“这样啊。”
李显点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朕给你做的么?”
李显接着又问。
“陛下对老奴已经够好的了,老奴这辈子知足了。”
“我李家三代人都是你在旁照顾,是我李家亏欠你,结果到现在你都已经老了,还得替去办事。”
李显叹了口气,欠身过去伸手揽住黄貂寺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能替陛下分忧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反倒是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天家无亲,老奴整日在旁却深知,哪里是什么天家无亲,您是以天下人为亲,老奴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担一二,自觉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先祖皇帝。”
李显自从先皇手里接了皇位以来,黄貂寺日日伴随左右,将李显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皇帝哪里是这般好做的,仅仅批阅奏折李显便要熬到深夜,刚休息没几个时辰便又要起床早朝,虽深居宫城,却无时无刻不在忧虑天下,担心天下人吃不吃的上饭,穿不穿的暖衣,哪里旱了涝了受灾了,李显更是要连着好几日都睡不好觉,刚过知天命的年纪李显却已经熬出了一身的伤病。
更要命的是那些磨着牙吮着血的人,他们可
都盯着皇帝呢,李显重用首辅王明阳,大开文试科举,这是夺了多少人的利益,尤其是广陵两道门阀观念深重,他们那些人未必就比北疆的那些人好。
唯一还算省心的就是太子跟三皇子,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二位,就算不能将启元盛世再往前一步,起码也不会把祖宗的江山给砸在手里。
“趁着老三出去这次,你也出宫去吧。”
李显跟黄貂寺主仆二人相互扶持多年,这一次李显让黄貂寺出宫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管是对老三,还是对黄貂寺。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现在启元不能再出乱子了,朕跟北疆帝相持多年,都是在等一个机会,若是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无疑于自毁金身,朕绝不能让这种破绽出现在咱们启元。”
这是李显早就想好的一步棋,只不过这一步棋没想到会走的如此早。
“老奴令旨。”
黄貂寺转身走到桌前,跪在地上给李显结结实实的磕头行礼。
按着黄貂寺在宫内的身份跟资历,李显早就免了黄貂寺的跪首之礼,即便面见皇帝也只需点头躬身便可,但这一次,李显却没有出言阻止。
“人力有穷时,朕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还是会有很多遗憾啊。”
李显摆摆手让黄貂寺退下,书房里便剩下了李显自己。
黄貂寺从书房出来之后叮嘱守在外面的內侍听着点陛下的动静,登上一时半刻之后再敲门进去服侍。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