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龄按照拜帖,一个个念出来,芳仪长公主靠在迎枕上,听到熟悉的名字,便不去管,郭玉龄自是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处置妥当;听到陌生的名字,她便会问上一两句。
“正二品,状元及第,翰林院掌院学士霍江嫡长女霍思谨。”
这个名字说出来时,芳仪长公主眉头微动,问道:“就是曾经在永济寺做过佛果的那位霍小姐吗?”
郭玉龄道:“长公主好记性,就是这位霍小姐,太后在永济寺时还曾经召见过她。”
说到这里,郭玉龄顿了顿,提醒道:“那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永济寺教僧人做佛果了,长公主您看”
那天在永济寺里的事,外人并未得知,还以为霍思谨能得太后召见,是入了太后法眼。
可是对于郭玉龄这种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女官而言,这些事就是一目了然的。
若是那位霍小姐真是得到太后青睐,接下来就不会连宫门都没有踏入一步了。
想来那次的召见,霍思谨非但没有让太后刮目相看,反而惹了太后的嫌弃。
芳仪长公主嗯了一声,道:“也是个会钻营的,可惜用错了地方。”
是啊,谁若是把太后当成寻常大户人家的老太太,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芳仪长公主笑道:“若是她到本宫面前显露才艺,本宫或许还能心血来潮,赏她几分颜面,可她偏偏好高鹜远,呵呵,本宫可不记得这十来年里,太后抬举过哪位闺秀。”
郭玉龄见长公主的情绪终于好些了,便凑趣道:“您可又小看她了,您瞧瞧,这不是把拜帖给您送到府上来了?”
芳仪长公主想了想,道:“只有她的,有没有霍沅的?”
郭玉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霍沅怕是不敢往您面前凑了吧?”
芳仪长公主也笑了,去年的赏梅会上,庆王往湖对面那么一站,几个闺秀便伸着脖子望过去,看到她过来,其余几个便假装看花的看花,赏景的赏景,只有那个霍沅,看人看得出神,居然没有留意到长公主就站在她身后。
待到霍沅发现时,闺秀们都已经在低头偷笑了。
“那今年把霍沅请过来吧,连同她这个侄女”,芳仪长公主懒洋洋地说道,“霍沅也不小了,听说还没有定亲,本宫想给她做媒了。”
郭玉龄一怔,长公主摆明不喜欢霍家的这两个女眷,为何不但要给她们送请帖,还要给霍沅做媒?
但是她随即便了然,或许长公主是想让霍沅早点定亲,免得传出风言风语,影响了庆王爷。
郭玉龄没敢再问,把霍家的帖子和另外几份单独放到了一起。
展愉却是直到傍晚时分才来到长公主府,府里正在摆饭,见他来了,芳仪长公主笑盈盈地拉他坐下,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
两人用过晚膳,芳仪长公主便把皇帝先于内阁知道闽国公受伤的事情告诉了展愉。
至于太后说的另外那番话,她只字未提。
展愉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他道:“多谢长公主了。”
芳仪长公主的心里便又是一酸,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什么样的,但她想至少不会像她和展愉这样客气吧。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见如宾?
她竟一时不知再和展愉说些什么才好。
索性便把郭玉龄的话抛到了脑后,问起了展怀的事情:“五叔的住处可还妥当?本宫在城外有两处宅子,看管宅子的都是可靠之人,要不让五叔住过去吧?”
展愉再次谢过,道:“劳烦长公主挂心,他住得倒也稳妥,是我让人赁的宅子,独门独院,出入方便,若是此时搬出去,一来房东不答应,二来也惹人注目,就让他先住在那里吧,若是这里不方便了,到时还要烦劳长公主了。”
他只说是赁的宅子,并没有提到霍家。
芳仪长公主没有起疑,她笑着说道:“你啊也真是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和我说一声,又不是没有宅子,哪里还用在外面赁房子啊,那些房子谁知道住得舒不舒服,五叔才多大的人,可不能委屈了他。”
展愉微笑:“他今年大败倭人,立下战功,长公主不用再把他当成孩子了,再说他也十五岁了,已经束发。”
“只是束发而已,又没有及冠,在兄嫂眼里,他还就是个孩子”,芳仪长公主说道,叫来身边的内侍,道,“你让厨房明天做几道福建口味的菜式和点心。”
内侍下去传话,芳仪长公主轻轻握住展愉的手,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五叔吧,说起来我这个当嫂嫂的,还没有见过他呢。”
展愉眉头微动,他没有想到长公主居然想见展怀,他忙道:“那倒不用了,五弟是悄悄进京的,长公主此时见他,有些不妥,惟恐落入有心之人耳中,还是等到下一次,他正大光明进京时,再让他来府里拜见长公主吧。”
虽然想到展愉可能会拒绝,可是当这番话千真万确从展愉口中说出来时,芳仪长公主还是有些难过。
她和他,终究还是隔着一层山。
她又想起今天在慈宁宫里,太后对她说的那番话来,不由苦笑。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母后生下四位皇兄后,多生出来的那个女儿;丈夫联姻之后,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妻子。
对于展家而言,她当然更是个多余的人。
她是展家多余的那个儿媳。
她握住展愉的手抓得更紧,忽然问道:“我听说驸马在国公府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