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抚一战打得太顺了,虽然谢思成让稍事停留,可是鞑剌大军也只在宣抚停留了三日,便继续前行。
加海很急,他要一鼓作气,打进汉人的北直隶,打进汉人的京城,他要让汉人的富丽长安烟雨江南全都变成鞑剌人的马场。
谢思成认为这样太过急进,可是加海不听劝阻,大军还是出了宣抚城。
谁也没有想到,一支忽然出现的军队像毒蛇一样从他们身后咬上来,将鞑剌大军硬生生隔开,这场仗一打就是十天,加海从未打过这么令他憋屈的仗,那支军队神出鬼没,时而分散成小股力量,像一只找事的蚊子跑出来叮咬,可是你要伸手拍死它时,它却不知去向,当你不想理它,继续向前走时,它却又出来了,偏偏这里地势奇突,鞑剌大军最擅长的是平原做战,大开大合,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成了被蒙住眼睛的大象,四处强攻,可是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却让你走不得行不得。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支军队好像很穷,每次退兵后,战场上居然连一件兵器也不留,一刀一矛也要捡回去。
加海没有在意,但是谢思成却留了心。
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不想让人从兵器上看出端倪,比如看出是什么军队,是属于哪拨人的。
可是现在这么大的阵仗,想要查出这支军队是哪里的并不难,何况他们穿的都是官兵的服装,这支军队或许不是吴唐的,但从他们对地型的熟悉程度来看,这支军队不会是朝廷临时调来增援的。
那么既然是官兵,为何要带走战场上的兵刃呢。
无论是小股兵力,还是大宗军队,每次打完仗,鞑剌军队在战场上找到的只有属于自己这一方的兵器,对方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鞑剌人没有留意这些细枝末节,谢思成却暗暗上心,他甚至亲自去翻看每具尸体,去查看每一处被山石挡住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次小战之后,谢思成在一具鞑剌士兵的尸体上发现了一截长矛的枪尖。那具尸体和其他几具堆在一起,又是插在鞑剌人身上,那截被削断木柄的长矛这才得以留下。
谢思成擦去沾染的鲜血,他的眼睛立刻被那打磨得锃亮的矛尖吸引住了。
他让人取来鞑剌的长矛,两相对比,接着,他把军中管理兵器的人叫过来,指着那截矛尖问道:“我们的长矛能否打磨成这样?”
那人看了看,摇摇头:“不可能,铁矛即使打磨一百次也不会变成这样的。”
“什么意思,这不是铁的吗?”
“是铁,但这不是普通的铁,这是镔铁!您等一下,让我试试。”
这人说完便找来一块牛皮,他把牛皮在矛尖上试了试,厚实的牛皮立时被戳出一个窟窿。
“谢大人,这的确是镔铁,昔年朵儿哈可汗曾经花重金从丝绸之路的商队手中买到过一柄镔铁剑,据说那是西域的工匠用只有红毛人才有的镔铁打制,那剑削铁如泥,我曾经有幸见过朵儿哈可汗用那柄宝剑刺穿铠甲,那真是一柄好剑啊,可惜朵儿哈可汗被俘后,那柄剑也不知去向,可能是落入汉人手中了。”
原来是镔铁。
谢思成听说过镔铁,在打制兵器时加上一点镔铁,普通刀剑便能变得锋利无比。
镔铁兵器虽然名贵,可是机缘巧合下花费重金也能寻到,并非是世间罕见的东西。
可即使如此,在外面也是难得一见,那是因为镔铁兵器一直以来都是勋贵和武将们的挚爱,常被做为传家宝收藏起来。
谢思成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把名贵的镔铁运用到普通士兵的兵器上。
这样的手笔也太大太豪阔了。
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镔铁,这支军队究竟是何人麾下,他们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镔铁的?
难怪每次作战之后,都要冒着危险把兵器收走,虽然每件兵器上都只是加了一点点镔铁,可这样的兵器太罕见也太不可思议了。
谢思成嘲讽地笑了,加海的人与这支军队大小战役十余次,竟然无一人回来禀告关于兵器的事。
每一次,加海和谢思成都是站在远处观战,虽然也能看到寒光凛凛,可是也只是以为那是阳光照到兵器上折射出的光芒而已,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兵器竟然与众不同。
难怪每次交战对方总能以少胜多,鞑剌人死伤惨重,好在双方兵力悬殊,否则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这般灵巧的心思,也只有汉人才能做到,鞑剌军队与之相比就像蛮牛。
更让谢思成不满的是,加海对于斥侯并不重视,在他看来,派几个人去打探对方扎营在何处,有多少人也就行了,他无法理解谢思成口中斥侯的真正含义。
就像现在,与那支军队打了十几仗,却还不知对方的来历,甚至连对方的主将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凭一身蛮力和人多硬抗,这样下去,会被对方拖得疲惫不堪,一旦对方主力部队过来,全无胜算。
军队培养斥侯不是一朝一夕,谢思成承认,他没有打过仗,也只是读过几本兵书,因此他缺乏经验,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两年在鞑剌一定会培养一批真正的斥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盲人摸象。
谢思成已然明白,这支忽然出现的军队是早就安排好的,或许还在他们攻占宣抚之前,这支军队有备而来,熟悉地形,就连作战打法也是用己之长攻其所短,他们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