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的男人们,几乎全都去了
为老人媳妇孩子等人争取足够的时间离开镇子避难,田三妹跟随着人们离开,在这过程中,忽然被一支鬼子小队发现,疯狂的残杀,把人们冲散,而父亲为了掩护田三妹离开,被鬼子的步枪打中后背,倒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刺刀捅成了马蜂窝
田三妹痛苦万分,但在忠心下人帮助下,还是逃了出去,躲到了山里面。
山外不停的响起枪声,每一道枪声,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田三妹的心里面,她疲惫不堪,即使有下人帮忙守夜,她还是不能入眠!因为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父亲满身鲜血躺在地上呼喊自己名字的样子
即便勉强入睡,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她惊醒,下意识寻找丈夫张卫军的身影
次次她醒来,次次不见他。
山外的枪声几乎隔几天都会响起一次。
她惊恐万分,四个下人,有两个出山购买食物,都没有回来
剩下两个下人是女孩,其中一个被山中毒蛇咬了脚裸,挣扎了三天也死去了
田三妹和最后的下人相依为命,在深山里过起野人一样的生活。
很快她发现更重要的问题,自己的肚子随着时间一天天鼓起来,她怀孕了
在这种境地里,怀孕是要命的事情。
她忍着心里的痛苦,依然坚强的活着,吃生肉,喝河水,从来没有过的坚强
有天山外的枪声消失了,她们壮着胆子出山,发现到处都是尸体,甚至还在山脚下发现先前出山没有回来的两个下人。他们的尸体腐烂的只剩下骨头,身上的破烂衣服勉强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田三妹和唯一的下人回到镇子上,镇子上一片狼藉,很多房子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甚至有的还在冒着黑烟。
当初离开镇子避难的人们,回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三,他们重新在镇子里居住下,鬼子的枪声再也没响起过,似乎当初的男人们将他们彻底挡在了外面。只是鬼子不见了,他们也跟着不见了
小镇子里,入夜的时候。
每家每户都会传出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他们在思念走散的亲人,也在哀悼死去的亲人
田三妹家里被洗劫一空,更有大量房间被烧毁,她和下人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日子慢慢的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下人笑着告诉田三妹,是个男孩!
田三妹看了孩子,却悲痛的哭了,因为孩子那小小的面容像极了张卫国。
春去秋来,白云苍狗
小镇上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田家院子里那颗番石榴树也越来越大,树叶从翠绿到枯黄,落入泥土里,开春的时候生出嫩芽,再次翠绿,再次枯黄落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就像是一个个轮回。
田三妹靠着做零工维持家用,好在孩子还算懂事,能帮上不少忙
在不做活的时候,她就会搬着一张椅子坐在家门口,呆呆的望着镇子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她在家门口摆了杂货摊,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望着镇子口方向,她跟那个下人说,镇子里的变化太大了,卫军离开了太久,万一有天他回来的时候,这里太陌生,会找到不到家门
过了几年,孩子更大了
忽然从外边传来喜讯,战争结束了,鬼子被打跑了
还有当初离开的男人们也回来了
镇子的旧人们飞奔到镇子门口去迎接,迎接英雄们
田三妹拉着孩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伸长脖子望着远处驶来的车子,充满期盼的看着车子上下来的一个个男人,随着下来的男人越来越多,她的心却越来越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甚至孩子的手被她捏疼了直喊叫,她也没有发觉
男人们下来了和亲人们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田三妹跑到车子车厢后,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她双腿一软坐在泥地上,呆呆的望着司机:“还有车呢,还有的人还在路上对不对,我能等到的吧”
司机是个军人,身材魁梧,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他对上田三妹的眼睛时,胆怯了,低着头吼一声对不起,迅速上车,开着汽车逃也似的离开了
是的
他什么也做不了
田三妹忽然笑了,眼泪冲眼眶溢出,她又哭又笑,吓得孩子不知所措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重新站了起来,孩子弱弱的问怎么了,她笑道,为回来的男人开心
这天后,田三妹的摊位从家门口移到镇子口边上,小小的杂货摊子,她搬着板凳坐在后面。
太阳和月亮在空中旋转,追逐,嬉戏
天亮了黑,黑了又亮
田三妹始终守在小摊后面,她的面容越来越成熟,成熟到后面,从眼角多出了鱼尾纹
似乎像发起冲锋的号角,鱼尾纹生出更多的皱纹,逐渐在田三妹的脸上散开,又像火焰,燃烧着她的头发,漆黑的长发燃烧成白丝
孩子从孩童变成大人,再变成老人,没有结婚生子,始终守着田三妹和她的摊子
突如其来的一场病,把孩子的生命夺走,也夺走田三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她像木偶一样,用摆摊积累下来的钱全置办了葬礼,白发人送着黑发人
那天是阴天,就像老天爷也笑不起来似得
田三妹有天在家里,看到镇子上好心人送的彩色电视机里,有新闻,新闻里里播放的是一段陵园坟墓的视频。
介绍的是几十年前的抗战英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