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菊园后,姜逸尘第一件事便是去寻丈三。
红叶已离开,菊园管事之一甄佑才推着木制轮椅同丈三在花池边,品赏着初晨空气的清心和阳光的柔和。
丈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许是因口中断舌牵扯的伤势,他的脸只能僵着,做不出什么表情,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尚能转动的眼珠子来和姜逸尘打招呼。
丈三如此举动也不免令姜逸尘触景生情,回想起了初见丈三和司徒钟二人时,两人“眉来眼去”的情景,念及已经逝去的司徒钟,姜逸尘心下生悲,却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在丈三面前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姜逸尘紧攥着丈三的手,有些话语不需说出,眼神即可传递,无相门之仇便由他来报。
“噢……想变得更强?”
陶然阁中,眼前少年的目光已不再闪躲游移,被坚定无畏所替代,老伯沉思片刻后,询问道,“是因为丈三?”
“是,尘儿想变得更强,保护想保护的人。”姜逸尘正视着老伯道。
老伯长舒了口气,不知是叹气还是庆幸,随而出言道:“很好,这并不算难,那你当先需要做的便是将这霜雪心法修炼至第九重,让你的丹田彻底完满,才得以修炼其他功法,如此,后续的提高可期。”
“那尘儿可是要再去太极村叨扰翁、成二老了?”姜逸尘旋即想到刚从太极村回来,马上又去,不免有些尴尬。
“呵呵,也无不可,朋友间的交情便是在相互麻烦过程中产生的,你若愿意去的话,两个老家伙也未必会觉得麻烦,或许也挺喜闻乐见的,不过,若你实在不愿去打扰他们,还有另一去处,亦适宜你修炼这极寒功法。”老伯笑道。
“何处?”姜逸尘疑惑道。
“你长大的地方。”老伯道。
“西山岛!?”姜逸尘满脸不可思议,西山岛有至阳之地,他一点都不知晓。
“不错,离潇湘谷不远处有个尖峰,那可是西山岛上的最高峰,名曰不夜峰。此峰恰如其名,因山峰之高临绝巅,而永昼无夜,于日中前后高温难耐,日正之时当如火炉,想必足矣与你修炼功法时所成的极寒之气相抵。”老伯顿了顿,接着道,“也正好,隐娘还在岛上,你离岛也有大半年了吧,回去,看看她。”
“娘还在岛上?”姜逸尘眉宇间多了分忧色。
在西山岛上出现了敌对势力的探子后,道义盟便已着手准备岛上人员的转移了,而今,大半年已过,隐娘还在岛上,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你且放心,并非是你担忧的情况,要知道西山岛的替代地点并不好寻,目前,我们也只能将岛上的人分批转移安置到盟里的各处隐秘分舵中,以分散风险,但为免动静过大,进展并不是很快,现在岛上还约莫有百来人尚未转移安置。”老怕先是解答了姜逸尘心中所担忧的情况,而后道,“隐娘也暂时不愿离开西山岛,她已是适应了岛上的生活,一时又需舟车劳顿,心中还未做好准备。”
“是了,娘她认床,换了个地方,她很难入眠。”姜逸尘情不自禁地低头搓手,呢喃自语,忽而又朝向老伯说道,“那尘儿这便去准备准备,回西山岛去。”
“好,你那匹黑将军已给你喂饱,路上也不用太赶,明日到了姑苏后,且住上一宿,见见老朋友,再去渡口找你刘启刘大哥。”老伯看出少年人的焦急,并不打算将他多留,也早已贴心地为其打点好了一切。
“谢……那尘儿便先去了,待尘儿将丹田修炼得完满后,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菊园来。”谢字方一出口,姜逸尘便急忙收住了,老伯说过,自家人毋须言谢,自己好好努力,用行动来报答才是。
“好孩子,去吧。”老伯近前几步,用那略微颤抖的手,轻抚着少年的头,拍了拍其肩膀。
目不转睛地看着姜逸尘转身离去,老伯的心中既是欣慰,却又满怀愧疚,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极其珍视这个外表质朴,内里优良的剑胚,若是可能的话,他并不希望如此急迫地将其磨砺为利剑,使唤其杀敌掠阵,而是希望将他留在身边好好臻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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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将军的脚程比起普通马驹而言要快上不少,在山林间露宿了一宿后,翌日本是太阳初升的时分,姜逸尘便已来到了姑苏的大街上。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似是天上的孩童撞倒了案牍上的砚台,墨染黑了大半边天。
已近冬至时分,大街上行人的装束也厚实了许多。
而姜逸尘身上仍旧未添更多衣物,只是依仗着年轻人的心血旺盛之气在强撑着,不错,是强撑着,因为,他的手脚已是冷得发颤。
“回到岛上便好了。”嘴中的牙齿打着哆嗦,姜逸尘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昨日打理衣物时,因不想负重过多,他便亲手将一包裹好的冬衣装束从中拿出,谁想今日的老天爷这么给面子。
毕竟西山岛上的四季,算不上四季,多为春夏之景,偶尔略有秋意,而绝难见到冬日该有的皑皑白雪和冰封千里的溪流瀑布。
进入姑苏城中后,最先来到的是云泊客栈,姜逸尘踱步而过时,只见几个伙计正搬开一扇扇门板,正准备开门迎客,朝里望去见不得半许亮光,更没瞧见沈馨玲的身影,心想或是冬日天亮得晚些,老板娘便也贪睡了一会儿吧。
见不到沈馨玲,姜逸尘便也兴味索然,看着沿街店铺同是一般模样,想必怡春院应也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