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尘回过了身。
看清了来人身份。
点头行礼。
来人同为一袭黑袍,哪能不是幽冥教之人?
幽冥教没有太多繁文缛节,一切就简。
如此礼数,本已足够周到,可来人似乎并不满意,冷声道:“不追?”
追?
对于这个问题,姜逸尘没有片刻犹豫,微微欠身道:“属下,追不上。”
来人是夜殇。
便也说明,逼退恋蝶的,并不是难缠的姜逸尘,而是突然出现的夜殇。
夜殇会出现在这,显然远出恋蝶所料,姜逸尘自也是大感意外,所以,兜帽中他那略微错愕的神色在此时倒是显得颇为贴切。
过了半晌,夜殇方才开口道:“单论飞渡这惊魂谷,她确实要快些。”
姜逸尘闻言,不由朝后望去。
只见一个黑点已落到了对岸。
那黑点自然是恋蝶无疑。
两岸相去近百丈,其间更有十三座两两相隔五六丈距离的石台,恋蝶从这段回到那端,耗时离一盏茶还有些功夫,这速度确实要比姜逸尘快上不少。
“你可知这是何地?”夜殇很少大声说话,可他所说的每个字,从来都能让别人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来自风的呼号,早已充斥耳蜗。
“不知。”夜殇紧盯着姜逸尘,那双眸子和黑袍一般漆黑,且黑得发亮,没人能看穿夜殇的想法,姜逸尘也不能,既分辨不出其话中意味,只能以最简洁的方式来回答,至少在今日之前,他对此处的确一无所知。
夜殇道:“你是跟着她进来的?”
姜逸尘答:“是。”
“这段时日,你接了个监工的活?”
“是。”
“这么说来,今早你本在墓地?”
“是。”
“为何会跟来?”
“见着陌生,感到好奇。”
一问一答间,姜逸尘均实话实说,问心无愧。
夜殇自也瞧不出任何破绽,不再追问。
正在此时,恋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沉默很快被打破,夜殇似乎无意将话题停留在恋蝶身上,忽而话锋一转,问起姜逸尘,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来幽死洞之前,你在蜀地百鬼巢?”
该来的总是要来,姜逸尘心中暗道。
倘若在幽鬼出关大宴上,他们就着百鬼巢的话题深入,姜逸尘定然无法招架,可这大半月的时日,姜逸尘哪会任这些潜在破绽继续存在,自是通过各种旁敲侧击,将关乎百鬼巢的基本信息摸得一清二楚,想好应对之策。
只一个“是”字,在夜殇听来或是毫无所觉,可在姜逸尘心中却有如一块石头落地。
若夜殇以“百鬼巢”来试探他,他便有机会用早已杜撰好的故事来蒙蔽夜殇,消除其心中留存的疑虑,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哪知夜殇却道:“早几年是在武当境的丹霞山庄?”
“是。”姜逸尘心中一咯噔,已感到不妙,这夜殇果然不易对付,全然不按套路出牌。
夜殇接着道:“那在落草为寇之前,江小兄弟又是在何处长大的?”
“晋州。”姜逸尘微一愣神,倒也很快给出了答案,既摸不清夜殇的思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噢,晋州?”夜殇眉头一挑,似有些讶然,旋即笑道,“没曾想江小兄弟这般年纪轻轻,便已是走难闯北,四海为家了啊。”
姜逸尘见状默不作答,心中则是惴惴不安。
撒谎本非易事,一个慌需要另一个慌去圆,而两个慌,恐怕便不是再添两新慌便能圆得回来的,若是逐步深入,慌越来越多,纸便包不住火,他不知道夜殇这般问下去,这把火何时会把他烧穿。
夜殇道:“江小兄弟履历丰富,可不知对十余年前的江湖人物是否有印象?”
姜逸尘不明所以,可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到脚边,脚边正是那三具血已渐逐干涸的尸体。
此时姜逸尘才发现,这血并不鲜艳,色泽比之常人更是黯淡许多,想来此三人如此活着,也确实不如常人的色彩斑斓。
可这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么?
夜殇道:“你可能认出这三把兵刃?”
未待夜殇开口,姜逸尘早已将目光挪向了那刀、枪、剑,毕竟相比裹在一团乌黑里的三人而言,这三把兵刃显然更有特色。
有特色的兵刃,通常也代表着一个人,将这把兵刃发扬光大的主人。
一如鬼见愁、层峦叠嶂以及寸草不生,他们的主人也都威名赫赫。
姜逸尘仔细打量着三把兵刃,亦是绞尽脑汁,最终倒也认出了其中一把。
“无羁。”
“不错,这柄剑正是无羁剑。”
“那这人便是……”姜逸尘的目光从剑身上,移回了至死时,仍剑不离手的尸首,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自创‘无羁剑道’,自诩‘无羁剑圣’的剑狂——施易。”
“剑狂”施易的名声远不及剑圣、剑仙等来得响亮,反而恶名更盛,可对用剑之人而言,施易此人则不由令人为之钦佩。
关于施易的故事,姜逸尘自也是从西山岛上老人们的口中听来的。
施易生来便目难视物,可说是天生便被尘世所抛弃的,可他硬是凭着一股韧劲,自学成才,甚至于自创出一套剑法。
视力上的残疾,也无法阻止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脚步。
天地间,再无人能束缚其作为常人的渴望,故自命“无羁剑圣”。
奈何自小便被父母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