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
冷魅的回答很果决,很淡漠,很简短。
之所以简短,是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之所以淡漠,是因为对易无生这伎俩不屑一顾,哪怕多一分犹豫,多一刻迟疑,都能为她和姜逸尘多争取一呼一吸的恢复时间。
之所以果决,是因为早在云小白到来前,姜逸尘便做过此番假设,彼时冷魅所给出的答案即为否定的。
冷魅的解释是,既然当初选择了救他,便不会受强敌调唆一走了之。
而在云小白离开后,冷魅则有了更充分的理由选择留下,这是她对云小白的允诺。
当然,冷魅也不认为易无生几人真会在意自己做何抉择。
所以她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三个字,话音不大,更被雨声掩盖了不少,易无生却听得很清楚。
易无生笑了,笑得合不拢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地,甚至情难自已地仰起了头,以致不少雨水浇淋入口。
易无生不是不苟言笑之人,只是他已很久未笑得如此放浪形骸,就像是醉酒之后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没成想素来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杀手,竟也会有一往情深的一面,平生能见得如此场景,实属难得啊。”
易无生话语中满是讥讽嘲弄之意,冷魅则左耳进右耳出,不予理睬。
倒是姜逸尘开了口:“江湖上都说前辈随心所欲、率性而为,视同门之谊若无物,对合作伙伴下手也毫不留情,论起心志坚定,前辈从一而终,这点我们这些晚辈确实自愧不如。”
话音一落。
易无生笑声尽敛。
应隆六人面色霎时间苍白了几许。
虽说姜逸尘这句话里偷换了所谓心志坚定和从一而终的概念,但所言之事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不争事实。
鬼无身死不久,易无生便在先师墓前对同门师弟八臂夜叉出手,致其重伤逃离,此事算不上广为流传,却也非鲜有人知的佚闻。
至于残杀合作伙伴,本便是落在地煞门自己身上之事,已无需他例佐证。
姜逸尘话中真意直指易无生是个性情多变、翻脸无情、肆意妄为之人,与之有牵扯难有好下场,可偏偏应隆六人正与易无生同一战线,他们的攻心离间之策转眼间便被姜逸尘反将一军。
“易先生,既然两个小娃儿不给您面子,也甭和他们客气,早点送他们上路吧。”毕竟曾为小半个帮门领袖,应隆很快便反应过来眼下绝不能与姜逸尘二人在口头上多做纠缠反致自乱阵脚,同时也不忘给足易无生面子,免得惹其再添不快。
“两年不见,你小子嘴皮上的功夫可一点没退步,如此甚好,甚好。”易无生嘴角重新扬起一抹笑意,眼眸中浮现出亲手将姜逸尘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快意,稍稍侧头对身后众人淡淡说了句,“那小子归我,你们自便。”
应隆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六人冒险与易无生同来,便是料定易无生对于姜逸尘的恨意丝毫不在他们之下,只要易无生亲自出手认真对待,姜逸尘绝无活路可言。
更何况姜逸尘现已是个瞎子,两天鏖战中屡陷险境、险死还生更说明其底牌尽出再无任何后手可言,虽无法亲手宰杀仇敌,但能见大仇得报,心里悬着的石头可算是落下了一半。
至于易无生所说的自便,其意是不介意以一敌二,但他们六人只在旁干看着也是如坐针毡,倒不如主动去缠住冷魅,杀与不杀见机行事,毕竟他们与冷魅间并无你死我活的仇怨,姜逸尘还活着,冷魅自然不忍弃之不顾,倘若姜逸尘身死,冷魅还当真会为他寻仇不成?
再者,他们六人不必搅入易无生与姜逸尘的战局中,也避免了类似那三十名死囚为求杀敌而不惜自伤惨状在自身身上上演。
得到易无生默许后,应隆大手一挥,领着身后五人冲姜逸尘和冷魅杀去。
以他们六人的实力,要想将二人拆散开来对付并不难,而且据他们两日来的观察,两眼摸瞎的姜逸尘只有不在冷魅身侧时才能彻底放开手脚,他们的举措未尝不是在迎合对手需求。
但算盘打得太响,对手却不是聋子,并不会顺着意来。
应隆六人一动身,冷魅和姜逸尘也跟着做出了反应。
尽管有预留的丹丸助力恢复,但身体精神方面的损耗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补足的,二人仅回复了各自七八成功力,不论是孤身独斗地煞门六位堂主,或是直接对垒一位十四恶人,均非易事,故而他们无比珍惜任何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的机会。
即便没有机会,也会去创造机会。
在应隆六人不断逼近三丈距离时,借着冷魅施放的景门加持,姜逸尘化身风火流星,在雨幕中绚烂夺目。
虽后发,却先至,意在先声夺人!
天河剑剑锋所向飘忽,既隐隐指向窜天猴,又隐隐指向顾大虫和孟梁陆。
六人中实力偏弱的三人。
纵使六人在这两日间已对此招司空见惯,但剑势来势之迅疾仍大大超出了他们所料。
一马当先的应隆一刀抡空。
巨柱横在身前的肖穹也未能将姜逸尘截下。
洛奇徒手虚抓显得很是滑稽。
窜天猴身似灵猴,剑还未至,便惊觉到了那抹危险气息,浑身汗毛炸立,在剑锋临身前一刻,机敏地一骨碌滚到半丈开外,脱离了剑锋封锁范围。
其后两位女流之辈则未能幸免于难。
两朵血花在雨中绽放!
一大块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