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台上战况焦灼,鲜有人会去注意河水下游处的情况。
下游河岸边,衣衫都难被分辨出是何颜色的姜逸尘手捂心口趴伏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身子同在不停地发颤。
尽管隔着衣裤,双膝依然在沙石地上磨蹭出血来。
他的心脏正奇异地骤胀骤缩着!
胀大之时,胸腔中有如塞入了颗堪比成熟西瓜大小的皮球,且仍继续鼓胀着,几乎要把他的胸骨压断!
缩小之时,仿佛心被偷摘走了般,不存于胸腔中,前胸后背则相向挤压着其他脏腑!
此般痛楚自非常人能够忍受。
姜逸尘本还是湿漉漉的身子、额前、发间沁出层层冷汗。
仅以稍许霜雪真气封冻住的道道血口尽皆崩裂开来,再次溢出鲜血。
不过瞬息,姜逸尘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已煞白不见血色。
便是在这等情况下,姜逸尘仍攥紧双拳、咬牙强撑着,没有昏厥过去。
在这无边痛楚中,选择屈从便将沉沦,幸而他心神未垮,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还能攥紧双拳,还能咬紧牙关,说明他的气力正在回复!
这些气力从何而来?
姜逸尘很快便联想到百花大会时舞剑坪上的情景,即知身上这番变故多半与充斥于方天地的血腥味有关。
只是彼时那些血腥味让他觉得颇为舒畅,当下却空余苦痛折磨。
他开始强迫着自己去适应乃至去享受那浓厚的血腥味。
待得气力再回复几分,他加了把狠劲,咬破上下双唇,硬是从唇瓣间迫出一嘴精血直接在含在口中。
满嘴苦涩显然未能带来任何缓解疼痛的效用,然而此举似是成功刺激到了心脏,骤胀骤缩的程度和速度达到了极致!
姜逸尘只觉身子上一瞬像是要自胸腔处炸裂开来,下一瞬又像有双无形大手要将他挤压成肉饼!
躯壳尚且如此,内里脏腑经络所受的各种摧残压迫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在一切未再持续太久,不到十息之后竟彻底归附平静。
若非周身那种似被掰折拗断的痛楚还未尽数褪去,膝盖处、手心里、双唇上新添的血痕还留有印证,恐怕姜逸尘只会将这一切归诸莫名的梦魇。
当然,他很清楚刚刚这番苦痛经历全拜幽冥教的《阴风功》所赐,只是对此苦不堪言的折磨没有分毫准备。
是夜殇有所保留?还是事出偶然,前人未遇此难?
此时此刻却不容他往深处细究,他得尽快恢复状态,赶回凝露台上。
再次站起身,姜逸尘不需细查,便能清晰感受到丹田处水系、木系、阴系三门功法各自开辟出来的空间,有其二已呈相合态势。
夜殇曾言,黄泉教主发现《阴风功》与《霜雪真气》间有着极佳的契合点,修炼得当便存在合二为一的可能,为此黄泉教主还创出门《千蛛万毒功》淬炼ròu_tǐ,为重修《阴风功》做铺垫。
姜逸尘先受过那七七四十九日万毒淬体,再修习《阴风功》,历经波折起伏炼至第八重,而今,终在这血色屠戮中,将这门出自幽冥教的上等内功心法突破到了第十重无上境界!
正所谓水涨船高,与《阴风功》本便存在千丝万缕关联的《霜雪真气》受之牵动,亦冲破了下等内功固有的枷锁,达到了第十重进境,同《阴风功》相互呼应,相互交融。
两门功法在丹田中所占有的空间自比先前要小不少,却如无底洞般疯狂摄取着这方天地间的自然之力填补所需!
若说姜逸尘先前是无力动弹,现下却是不得动弹。
凝露台这诗仙画境之地好似浩瀚汪洋。
他则为突现汪洋中的一眼孔洞。
澎湃的天地之力便如无尽海水疯狂涌入他那眼丹田孔洞中!
水再涨,船再高!
水又生木,最难勘破的《无相坐忘心法》亦在这等疯狂填鸭下,拔高到第七重境界!
换以量计,姜逸尘当前的功力修为已达三艘中船满载!
单论修为境界,姜逸尘已不输于一些中小门派的掌门,便是再与夜殇一战,亦有足够底气同其一较高下。
但那不断汇聚而来天地之力仍未停下。
纵然姜逸尘“胃口”再好,也绝无法在仓促间将源源而来的天地之力全然收归己用。
他不知如何去关掉那抽取天地之力的“阀门”,只得寻一宣泄口排放出那洪荒之力,否则定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以凝露台为界,河水下游处,姜逸尘正同自己同天地作着无声的抗争。
河水上游则有八人激战正酣。
但见那八道身影齐齐腾跃出水一丈之高。
其中七人身着黑衣,有四人各持锁链将一形容落魄的中年男子牢牢箍在正中,另三人手握太刀三面环围。
落魄中年男子反举刀柄缠有白布的大宽刀,正是楚山孤。
不难想见起先七个东瀛杀手在河水中通过协战行将成功制住楚山孤,不知是一时失察,还是作困兽之斗的楚山孤余威尤猛,竟让其跃出水面破开一时死局。
眼下双方看似呈僵持之势,但七名东瀛杀手无疑还占据着绝对上风,只因折损在这落魄中年男子刀下的同伴已达三十余人之多,他们不得不对这根硬而难啃且带刺易伤嘴的骨头慎之再慎。
楚山孤未让七人等待太久,在身形下坠前做出了回应。
右臂被锁链绑缚住,并不妨碍其活动手腕,握有刀柄的糙手竟做出女子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