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夜里又再次陷入了无边黑暗的梦中,梦里,她身处在一片血海之中,面对却站着一个跟她生的一模一样的人,手持利刃,浑身的戾气,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能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恨意和痛楚。
她知道,这个人也是自己,但却是被她深深埋藏起来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再活了一次,明明已经解决了一切,还摆脱不了这样的梦?
“不……”她喃喃念出声,要从这血海中逃走,却被对面那个浑身戾气的自己抓住了。
她挣扎不开,而且越挣扎,人便越痛苦,好似那血海的血要将她淹没了一般。
她想起赵怀琰,想起孩子,她想要求救,可是她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婳儿,婳儿!”
赵怀琰轻唤出声。
看着满头大汗的林锦婳,看着她紧闭着眼睛却难掩痛苦的样子,不断的想叫醒她,可她却仿佛听不到了一般。
林锦婳现在的确听不到,梦里的那个自己在跟自己纠缠,死死拉着她不让她走,她身上的怨气和戾气慢慢传到自己身上来,让她觉得浑身战栗,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就好似永远也逃不走了一般。
酒儿是半夜忽然惊醒了,醒来后便大哭着要找娘亲。
守在一侧的翠嬷嬷赶忙起了身,瞧见她哭得上起步接下来,忙让人去叫太医,才道:“公主,是不是做噩梦了?”
“娘亲,我要见娘亲……”酒儿大哭,起身抓着翠嬷嬷的手便伸着小腿要往床下跳。
翠嬷嬷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忙道:“公主别急,娘娘好生歇着呢,现在太晚了……”
“不行,我要见娘亲呜呜呜……”酒儿不管不顾的大哭,没一会儿,有嬷嬷将太子也抱来了,同样是大哭,同样闹着要见林锦婳。
一侧的宫女道:“嬷嬷,会不会是太子和公主同时做噩梦了?”
翠嬷嬷谨慎些,一路行来,发生这么多怪事,她一点也不敢错漏异常之处,闻言,只道:“去看看娘娘是不是歇下了。”
宫女立即应下。
等她一走,翠嬷嬷才又安慰了起来,不过宫女来报,说林锦婳好似又做噩梦了。
“嬷嬷,娘娘未醒,若是让公主和太子过去,会不会打搅到娘娘?”
“公主和太子寻常也不会这样闹的。”翠嬷嬷思量一番,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两个孩子,终究是不忍心道:“去通传,就说太子公主要见娘娘。”
宫女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没会儿就回来说赵怀琰已经同意了,翠嬷嬷这才赶忙带着人去了。
等他们一到,里间伺候的小玲小珑就迎了出来去,瞧见正哭闹的孩子,忙道:“这是怎么了?”
“我要见娘亲。”酒儿抽噎着,葡萄也跟着点头:“母后,要见母后……”
“娘娘还未醒?”
翠嬷嬷尽量小声问道。
小玲担忧的点点头,朝里面看了眼,才道:“好似又做噩梦了,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总是醒不来。以前只要皇上在,娘娘就能醒来的,这一次……”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出事的,先把公主和太子带进去吧。”小珑打断她的话,忙道。
“嗯。”小玲也不再多说,连忙带着人一道进去了。
到后,赵怀琰坐在床榻边,瞧见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眉心微微拧起,却发现林锦婳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忽然松开了些。
“婳儿……”
他赶忙看过去,果然,听到孩子哭声的林锦婳似乎有了反应,不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
赵怀琰见状,连忙让人把孩子抱了过来,酒儿一来,便扑到了林锦婳的床边轻轻推她:“娘亲,酒儿怕怕,酒儿要抱抱……”
葡萄也跟着抽噎着上前,不断的拿小手擦着眼泪,却愣是没挤上去,只泪眼汪汪的看着赵怀琰:“父皇,母后怎么了?”
“她今儿太累了。”赵怀琰不会哄孩子,只能这样安慰。
“那母后多睡会儿就能醒过来吗?”葡萄又道。
赵怀琰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当年他以为母妃去世后,也是望着母妃空了的宫殿问父皇,母妃还能不能回来。那时候的无助和恐慌,到现在他似乎都还能想得起来。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揉了揉葡萄的小脑袋,道:“会醒过来的。因为葡萄和酒儿都在等她,她只是累了,要多睡一会儿……”
“那好,葡萄不哭,不吵母后休息。”葡萄死死抿着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是停不住。
终于,林锦婳听到孩子的哭声,在梦里,死死甩开了牵制着她的手。
她既冷漠又带着几分怜悯的看着跟自己一样却浑身戾气的人,漠然开口:“我不会永远只沉浸在仇恨里,我还有我爱的夫君和孩子,他们也爱我……”
“是真的爱你吗?是不是只是需要你,只是对你习惯性的依赖……”
那人也开口,带着跟林锦婳一模一样的声音。
若是林锦婳对赵怀琰的爱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现在她兴许都出不去这里了,但她没有,她相信她的爱人。
她浅笑起来,只轻声道:“他是爱我,如同我爱他。”她相信自己跟怀琰,是两个千疮百孔的人在互相救赎,可她也知道,治愈好他们彼此的,是永不磨灭的爱。
唯有爱,能让她不变成面前这个浑身戾气和杀气的自己。
她猛地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