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超面色难看地放下餐具,扭头望向自己的父亲,见他神色还算镇定,只是,握着刀叉的指尖已经一片青紫。
两人从对方的眼底看出同样的惊心,瞬间想起当时他们殷切准备向元帅送礼时的情景。
说是利益熏心也罢,说是欲壑难填也行,当时,贿赂军界高层弄到元帅真正行程的人,在d城,他们冷家绝对算得上是头一拨。为此,特意从国外空运了许多奇珍异宝,只盼着能当做敲门砖,获得元帅的召见。
谁知,东西还未送出去,便被冷奕瑶亲手打断……。
隔壁的贵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畔,只是,自那天他们一家上下被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如今看着眼前曝尸沙漠的情景……。
冷超与冷魏然对视一眼,只觉得,心冰冷刺骨,盎然沉到谷底。
冷亦媃吐得连胆汁都挤不出来了,颤抖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捂住眼睛,大声叫道:“管家!管家!把电视关了!快点关了!”那么优雅夺目的男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回想起那次,在玻璃花房里初次见到元帅时的情景,冷亦媃每每都脸红心跳,却压根没法想象,那么清风霁月般的人物,竟然会下令屠尽满门。
那么她们家呢?
她们冷家是否能逃出升天?
邻居那天疯狂攀咬的话,元帅又听进去几句?
“父亲……。”她哆哆嗦嗦地转头,想要寻求依仗,却见从来镇定冷静的父亲和哥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这一刻,就像是眼看着狂风暴雨袭来,却无论怎么狂奔,也无法挣得一条命的荒唐感袭上全身。纵然使尽浑身解数,她分明体会到了无可奈何的心灰意冷。
“安静!”冷魏然冷眼扫去,看到女儿惊恐交加的面孔,顿时一阵心烦气躁。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千金名门”到了眼下,哪还有一丝风范。
与她相比,另一双冷然恣意的眼却瞬间浮上心头。
对了,小女儿分明和军界关系匪浅。
毕竟,那天隔壁邻居上下被弗雷带走的时候,她也一起被带走。晚上,却毫发无损地从元帅下榻的酒店出来。
如果要怀疑并怪罪他们探取元帅行程之罪,当天他们冷家就该入狱,何必等到秋后算账?
既然当初都没发难,现在应该不会再回过头来计较过去。
只是,这个想法,他虽然觉得没有问题,理论上也讲得通,却并无十足把握。
冷超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自然不用冷魏然说一个字,便看明白了他的神色。
他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随即抬头,朝他强自镇定道:“我们待在这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我出去打听打听,等我消息。”
向谁打听?
找上军界,无异于自投罗网。可如果不打听,这宛若在尖刀上起舞的锥心难耐,实在太过熬人。
“西勒!哥,你去找找看西勒。”那小丫头从外面流浪回来的当天,就是跟着西勒一起。当时管家还呵斥下人打碎了海珊瑚雕塑!
西勒那么精明,又有冷奕瑶在旁饶有深意地点名意图,他肯定知道,那天他们准备送礼给元帅!否则,那天离开时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冷超下颚微微收拢,目光落在自己亲妹妹那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脸颊上,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和冷家不一样,西勒家族横跨的产业,更鱼龙混杂。何况,他自小与对方一起长大,这点交情还算是有的。只要是西勒愿意,透露点风声,并不在话下。
“等我电话。”知道没有消息,他们二人根本无法松懈下来,他索性直接拿起外套,朝西勒家走去。
早上七点四十,路面上的人还不多,豪门庭院处,人影寥寥,多是家丁、花农早起在打理花草苗木。
西勒府邸里的人,见到大少爷多年的好友这么早上门,第一反应是眨巴眨巴了眼,心里满带好奇。但,到底知道进退,府中代理管家恭恭敬敬地送上茶点后,扭头赶紧去请西勒。
每晚因为赌场事宜睡得极晚的西勒有个非常勤勉的习惯——晨练。
不管前一天睡得多迟,第二天雷打不动,必然早起锻炼。这个习惯一保持就是二十多年。外人常道,以d城的赌城规模、数量来看,即便西勒当甩手掌柜,这辈子,也没有几个人能赶超他家的财富。当然,像是藴莱这样的传承多少个世纪的老牌财阀不算,那毕竟是经年累月了无数的年岁保存下来的财富。
当西勒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被代理管家通知冷超竟然这个点来找他的时候,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向来疏离冷淡的眼睛里泛出一丝难得的好奇。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随意地询问代理管家。
管家的脸色微微一变。早上他一直忙到现在,自然是没工夫去看电视新闻,但是,帝国上下的报纸也被铺天盖地地宣传了一轮。
作为每天早上必然会亲手熨好报纸,放在餐桌旁,供主人早餐时随意翻看的执行人,代理管家自然对军界动荡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话当不当说……。
微微一迟疑,抬头,却见主人冷凝的唇角,当下,吓得脸色一白,再顾不上其他,倒豆子似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