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假面舞会,原本就并不是一场单纯的选妃晚宴。陆琛垂下眼帘,目光笔直地落在鲁侍卫长撑大的双眼上,那惊愕呆滞的眼神,分明泄露了他压根反击不及、随后颓然倒地的局面。
什么人,敢在皇室舞会上对负责安保的第一侍卫长下手?
又是什么人,能不动声色地走到鲁侍卫长身边,直到一击必中,再无还手可能?
他抬头,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所有人。
首先,这一定是个熟人。
唯有此,才能经过层层审核、参加这场晚宴,并在鲁侍卫长不设防的情况下靠近他。
陆琛的目光,忽然定在两个方向,神色微妙地停在那里,不动了。
如果说,鲁侍卫长现在最受关注的举动,便是负责调查皇室机场案件的始终。
他刚向自己透露了口风,那涉案人员不是离奇死亡,便是背后藏有蛛丝马迹。
先是皇家航线专属负责人——杨机长,在家上吊自杀,死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背景调查先是,他从小就是孤儿,被皇室收养长大。
另外两个,一个是候机厅的总服务长,事故当天早上提前进入贵宾通道,特意去了机舱。还有一个是安检员,说是前天晚上着凉,闹肚子,一天之内神色匆匆地去了洗手间数次。结果飞机燃烧化为废墟后,他们俩也销声匿迹、死无全尸。
原本已经查出了线索,掌握了证据,如今,刚要揭发,最为关键的举证人却直接死了!
他目光阴森地看向站在东、西两处,各自与旁人谈话的大伯与三皇叔,不论是谁干的,这时机掌握得淋漓尽致,就在自己发难的之前,直接封了鲁侍卫长的口,从此,那些隐秘的调查时间都烂在死人肚子里,何其方便!
“怎么一直在看我这边?”陆琛的目光太凌冽,四周左右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门道。陆韫大公,也就是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哥哥,此刻皱着眉,面露不满地看向陆琛。
四周顿时一片惊疑。
皇室内乱,由来已久,谁也不敢轻易说话,搅入浑水。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今晚这场大戏,看来是真正到了引人入胜的关键处。皇帝陛下摆明了让位给陆琛殿下立威,可若是大皇子破不了眼前的谜案,立刻便落入下乘,当初陆冥殿下死之前,被弟弟比下去便罢了,如今若是再被旁人比下去,这皇位,怕是真的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伯父”。陆琛敛去脸上所有神色,淡淡一笑,表情平静,“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晚会开始前,鲁侍卫长曾经与您一起核对过宾客名单,如今,他死在宴会现场,您却一点都不惊讶。”
这一句话,他说的不紧不慢,毫无波澜,但,目光却紧紧盯着陆韫大公的神色,不曾丝毫放松。
有理有据、心平气和,关键是拿捏得当。
冷奕瑶想起当初那个在d城回帝国路上,加油站边的一个女刺客都能让他倏然变色的过去,忍不住轻声一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这淤泥满地的皇家猎场,陆琛,果然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身后的腰肢忽然被某人扣住,指尖揉捏,微微发痒。
冷奕瑶无奈,她是实事求是,某位元帅是否反应太大?
赫默一边感触着指尖的滑腻,一边环视四周,看向陆琛与他伯父的对峙。
早在来之前,就提醒过她,今晚一定出事。这种内斗,有什么好看。关键是,陆琛的道行……。他挪开视线,看向远方站在一旁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的陆衝,这位当初可是差点把皇帝拉下皇位的角色,陆琛能对他大伯父直接开口询问,是因为对方的性格本来就以火爆著称,可如果要对上这位以毒蛇性格闻名的三皇叔,怕就没这么容易寻找突破口了。
“我不惊讶,就值得你一看再看,眼睛都长在我身上了?”陆韫大公咧嘴,大胡子在唇边微微震颤:“笑话!”
突然好大的一声狂怒,他瞪向陆琛,一脸轻视:“不过一个皇家侍卫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他哭丧!”
陆韫大公这话虽然说的粗俗,但,话糙理不糙!
的确,皇家第一侍卫长又如何,在真正的皇室面前,还不就是个奴仆?
死了?死了还有千百人疯狂地想要补上他的职务,对他们这些皇室而言,有影响吗?
“伯父就不怕杀人凶手还藏在这里,会再次动手吗?”陆琛不避不闪,目光犀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为大伯父的“直来直往”。与三皇叔的“谋定而后动”相比,大伯父是更容易冲动的那一个。皇家机场的事情一旦被查出实证,再想翻盘绝无可能。与之相比,杀个把人算什么,就算是在皇家舞会当夜,牵扯出动荡又何方。为了保证宾客**和皇家风范,今晚室内的闭路摄像统统撤除,谁也没有铁证能够证明,到底是谁杀了鲁侍卫长。
“我这人,心直胆大,从来不怕小人。”没想到,面对陆琛的咄咄逼人,陆韫大公竟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倒是笑得意有所指。
“小人?”陆琛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在卖什么玄机。
“那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帝陛下了。眼前这一幕,何其眼熟,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见的味道?”陆韫大公呵呵一笑,眼眸瞥向面色难看的皇帝陛下,表情极为恶意。“三弟,你也别一直作壁上观,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何必在避讳!”
声音一落,整个大厅里,许多知道旧事的人,目光顿时一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