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设了这一场局中局,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你可知道?”冷奕瑶见他瞳孔里一阵刀剑密布般的森冷冰凉,耸了耸肩,轻轻一笑。那表情,不像是看穿了今晚所有谋杀栽赃的真相,反倒是在和一个孩子分析一道方程式的解法一样。
陆琛霍然抬头看向她。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她对死亡,似乎从来并不敬畏。分明才十七岁,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才能对这样的谋杀视若无睹?
翟穆从头到尾,将冷奕瑶的短短几句话连在一起,也已经拼出了今晚蒙面舞会背后的杀机,一边是惊愕于她的敏锐,另一方面,实在猜测不出皇帝这是什么打算?自己把皇室内部的肮脏浓脓爆出来岂不是在自己打脸?
一时间,除了远处的电闪雷鸣,整个灯塔下,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就像是在海面上翻滚的巨轮,没有了方向,照样迷惘漂泊。
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旁驶过,大约是没想到这种恶劣的天气,竟然有人会在这里“聊天”,车子主人降下了车后窗,看了一眼灯塔,却见冷奕瑶和自己那位弟弟站在一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离开的时候,她就被大王妃冷冷地睨了一眼,如今,只想赶紧离开这么个晦气的地方。
她当时也不过是和鲁侍卫长随意聊了几乎皇室最近的动向,对于自己弟弟最近沉迷的这个女孩,多看了两眼,谁知道竟然还会被监控摄像录下来。偏深,在外人看来,她一个远离权势中心的长公主一回宫就和皇帝身边的第一侍卫长牵扯,必有所图。这个锅,背得莫名其妙,偏偏如今已死无对证,她找谁去验明真相!
冷冷地看了冷奕瑶一眼,只觉得这人压根是个祸水,懒得在这多待一秒,她直接升起车后窗,吩咐司机离开。
漆黑的月夜里,冷奕瑶饶有趣味地看了那辆黑色轿车迅速驶离,转身,对面色越发难看的陆琛淡淡一笑:“长公主,真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陆琛愕然,一时间,不知道她这话是正话反说,还是反话正说,真的是一点都听不出褒贬的意思。但想到晚上长姐几乎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们关系一般。”又不是同一个母亲出生的,这么多年来大王妃都是连眼角都看不上自己母妃的,她早年受宠的时候,自己还未出生。等她被打发到边疆去了,这么多年来,也唯有皇家盛会,一年最多也就见上那么一两次,说关系一般都已经是很客气的。不过是血缘上的亲人罢了。
冷奕瑶看他唇边那抹疏离的笑容,淡淡勾了勾唇:“你信不信,事情,远没有结束!”
陆琛目光一惊,冷奕瑶那略带玩味的声音,在风口浪尖中,越发带出一抹诡异戏弄的味道,撩拨着人心底里最阴暗的一面。“什么意思?”他下意识追问道。
“今晚把政界的人请来调查侍卫长的死因,是因为你那两位叔伯认定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父皇呢?他顺势而下,却让人查不到任何线索,于是,今晚鲁侍卫长的死成为一个谜题,就此不了了之?”肯牺牲自己这么多年的亲信,动的是破釜沉舟的心!
为什么会做到如此的地步?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人。
为继承人这般铺路,不惜亲手废掉自己的左膀右臂,皇帝陛下,怕是真的要油尽灯枯了!
陆琛一颤,浑身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冷奕瑶说的没错!
鲁侍卫长的死,绝不是结束,父皇一定会把“证据”名正言顺地落在两位叔伯身上,让他们在全帝国面前都毫无翻身之力,扫清他登基的障碍!唯有此,皇位才不会旁落到别人手中!
“还愣在这干嘛?”烟波般缥缈的声音从耳边流过,她转身,看向天边的雷电滚滚。
时间这么短,皇帝陛下怕是安排得有点太过匆忙了。晚上,她扶着他的时候,虽然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衰败,不过,那风箱似的喘息咳嗽声做不了假,皇帝陛下,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陆琛忽然转身,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一样,凌冽的眉梢间,满是急切与仓促。
他奔跑着,分明那么快,他却只觉得脚下的速度为什么那么慢,那么迟!
他只隐约发现了今晚父皇设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局,却没有料到,这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快!快!再快点!
他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皇宫。
他以为,有那位御医在他的身边,今晚的“受惊过度”很快就会平息。但,他错了!他错得离谱!
冷奕瑶瞥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翟穆一眼,“你开车送他回去。”
“那你呢?”灯塔边,狂风凌冽,吹在她的身上,将那一袭蔷薇色的长裙鼓动得裙摆飞舞。她就像是个神,漠然地看着尘世凡俗、阴谋诡计,一切却皆不入她眼。
“我在等一位朋友。”她轻笑,流转的眼角,带出一抹勾魂摄魄。
翟穆一颤,下意识就想留下来。这样偏僻的位置,留她一个人在这,绝不安全。再说,她今晚太过显眼,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万一出了意外,他要如何?
“我说过,任何话,我都不说第二遍。”她转身,声音平静,像是竹海听涛,让人无法置喙。
翟穆垂下眼帘,良久,转身上车,驱车开往刚刚陆琛消失的方向。
一时间,这一处安宁静谧的灯塔,像是被遗落在角落,静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