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礼的第二天,久居长青庵静养归来的皇太后亲自下达旨意,命刑部侍郎杜逾明为主审官,彻查十一年前玉寿山一事。|
虽说昨日在皇庙中已经有证人呈堂,并呈上物证,但毕竟此等血案与先帝有关,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深入探查,揭露。
而作为此案的凶手——当今君主梁承,虽说不至于立刻斩杀了,却也自然要剥去他的龙袍,禁去他的足,收押狱中。
从君主到囚犯,这其中的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如作为从犯的陆皇后,以及有嫌疑之人也通通收入狱中。
这样一桩弑君夺位的事件,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情绪都极其高昂,几乎到了群情沸腾的地步。
审理的过程不难,只是此案牵涉面太广,牵涉之人特殊,不是单单只定个判决就可以了事的,各方定案,以及当年惨死之人,他们家人的补偿和抚恤的诸项事宜都需处理妥当。
数十年不曾回盛安城的皇太后在众人的坚持之下重新坐镇帝都,奇怪的是,梁北珏的太子之位却没有被废除,可也没有登上帝位,太子依然是太子,只是成为了监国太子。
于皇庙中仅出现过一面的先帝大皇子没有如众人所料地取回本该属于他的身份,而是再次隐于众人眼前,没有再出现。
如今最能影响朝中风向的萧王爷梁墨萧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曾挪动分毫。
可是朝中上下,一干重臣都听命于他的调遣,很多人这时才回过味来,原来真正握有南夜重权之人恰恰是他。
这个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韬光养晦,步步为营的萧王爷,抽丝剥茧,走到今日这一步,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南夜至此呈现了有史以来最诡异的情况,国中分明无君,却不立君,可依然十分有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可能在密函之中呈现。
琉璃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慢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纸张折回原样,塞入封壳之中。
抬首望着眼前清幽淡雅的白梅,伸手压下一枝到眼前来,正好与她袖上的赤线红梅交相辉映。
她收回手拿起另一封信件,随手置于阳光之下,金色的光线穿透信封,可以看见里头只放了一张薄薄的纸。
琉璃边往书房方向走去,手中边拆了信件看着。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能得公子相助,萧此生之大幸也。今内忧已除,然外患不定,只为与卿相逢,共挡洪流。萧洒扫以待,静候卿音。”
琉璃默然站住了脚,反复看了信上字迹数遍,确实是梁墨萧的笔迹无疑。
她飞快地拧了下眉,信中内容没有异常,却叫她一阵莫名,什么大幸、卿音,总觉得不太像他的口气。
“阿桀,研磨。”她张口唤了一声,也不管身旁有没有人,只是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走进书房,将两封信扔在书案上,垂头看着夏桀磨墨的手,幽幽说道,“阿桀,你不必隐于暗中保护我,还是可以与先前一样待在我身侧。”
夏桀那张向来不外露情绪的脸竟显出不自然来,他动了动嘴角,吐出两个字,“不可。”
“有何不可?”琉璃走到书案后,从一叠白纸中挑出一张极为普通的纸,道,“你是担心族主?我说过,在我凤雪宫中只要守我的规矩便可。”
夏桀研磨的手速忽然快了起来,吞吞吐吐地再次吐出两个字,“闺,闺,闺誉。”
“什么?”琉璃微有诧异,仰头看着他,“什么闺……我明白了,你该不会觉得你整日与我待在一起,会影响我的闺誉吧?”
夏桀无声地点着头,又低头专心地磨起手中的墨。
琉璃拿起镇纸抚平纸张,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夏桀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踌躇了一下。
“我可不认为这会是你的想法。”琉璃波澜不惊地说,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笔架之上划过,随手挑了一支笔。
“沉鸢。”
听到这个名字,琉璃半分都不惊讶,他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当初让他回家自省真是便宜他了。
她随口说道,“沉鸢的话,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你信一半就足矣,”
提笔沾墨,写下。
“顷接手示,甚欣甚慰,顺贺大喜,另,君之生辰礼甚者,吾不可比也,便予风雨平定之日送上。手此奉复。”
琉璃记得南夜祭祖大礼之后不久就是梁墨萧的生辰,他为自己谋划了这么大一份礼,她此时送上什么都比不上,倒不如便送一开始就与他说好的礼物,夺了这天下。
墨迹晾干之后,琉璃折起纸放入信封,塞进夏桀手中,并道,“派人送去南夜。庾叩氖焙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意道,“对了,你回宫的时候我允许你顺道去钟冶府看望一下沉鸢。”
夏桀答,“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掠而过一抹笑意。
琉璃走出书房,穿过后面的花园,沿着曲折的游廊往主殿方向行去。
法夏在见到琉璃时面上一喜,上前禀道,“少主,方才族主遣了人过来请您过凝雪宫一叙。”
她继续往前走着,问,“可说了什么事?”
法夏跟在她身后,回答道,“不曾。”
“我知道了,去备辇吧。”
凝雪宫的主殿内,罕见地烧起了炭火,并且燃得极旺。夏翾慈坐在殿中主位上,仅着了件轻透的便服,还有几名宫婢立在一旁打扇。
冬青站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