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长汀关,还是斜峡关,两方均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可中间的这一段却是羊肠险路,断崖丛生,据山川险要,琉璃有一种预感,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发生一场血与肉,直面碰撞的厮杀。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掀开了马车的车窗帘子,对着外面语气平淡地唤了一声,“梁墨萧。”
原本骑马走在马车前方的梁墨萧,猛然间听到一声细微的呼唤,他拉着缰绳的手一顿,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便调转过了马头,急切的将马趋到马车旁,便见到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撩着车窗上的帘子,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他。
被这双眼睛一摄,他心底漾起一丝柔软的涟漪,轻声问,“怎么了?”
琉璃没有说话,忽然眉眼一弯,那满载光芒的眼眸中似带着笑意,连唇角也略略勾起。
梁墨萧一怔,沉静的眼中微微闪了闪,她这是在对他笑吗?还笑得那样好看。
不过一瞬间,琉璃手中的茶杯顺手一个翻转,杯中的茶水忽的向车窗外倾去。
梁墨萧还在愣神间,忽见眼前几道骤冷的寒光直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侧转过身子一躲,甚至还伸手捏了一枚,取到眼前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触手寒凉,晶莹剔透,是冰?
他转眸看向车窗,却见车帘已经不知在何时放下了,他没有看错,手上的冰是她倾出的茶水凝结而成,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是她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对他?这一路上,他应该没有做什么惹恼她的事吧?
他越想越不对,那只手怎么也忍不住,想掀开眼前的帘子,可一个姑娘嫁坐在马车里……不过她现在也不是姑娘家的装扮,应该没事,心里这么想,手也就没那么守规矩了,一把掀开了窗帘子,却见人家正好整以暇地喝着茶,面色都没变。
“刚刚,是什么意思啊?”
琉璃看着他眼中急切与疑惑,淡淡地说道,“萧王爷的功夫果然深不可测。”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梁墨萧听着这声淡漠疏离的轻语,一时间略微觉得有些委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因为他的功夫,那他仅在入长汀关前露过一手,难道说……
他忽然笑出了声,指着自己左肩上的伤口道,“这一箭可不是假的,凭你的耳力,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虽然他在中箭后确实想要凭着伤口让她对他好些,可是受伤前那是万万没有想过的,他怎么会欺骗她呢。
琉璃执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十分笃定的神情,难道当时的情况比她所看到的更凶险?
当时两面的箭是同时射过来的,他挥开了右侧的箭后左肩受伤,可他有着那样强大的内力,那样千钧一发之际,迅速从马上掠起不就避开了吗?
“上面……”琉璃口中喃喃道,猛地看向梁墨萧,却见他始终慢悠悠地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连手上的帘子都没放下,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她想清楚。
当时不仅四面八方都有利箭急来,连树丛枝桠上都有人举箭射来,原来他那一瞬间挥退的可不止是一面的弩箭,且若是没有聚了内力,那肩胛上那一处伤口应该还要更深才对。
她放下了茶杯,见梁墨萧已经转过眸来看她,尤其是那一双眸子里如海般深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神采,她点了点头,应声道,“我明白了。”然后将视线转了回去,再无别的言语。
梁墨萧等了一会儿,见她再没有开口的打算,面上浅浅地笑了开来,他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他道,“光明白可不够,无缘无故被你冤枉,我可是心很痛的,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坐在车沿上赶车的忍冬,手忍不住一抖,这萧王爷是不是中邪了?
琉璃从矮几上翻过另一只茶杯,拿起茶壶往里面倒上茶水,伸手将杯子递了出去,并道,“以后不会了。”
梁墨萧看着递到面前的茶水,虽然没有得到更令他满意的回复,可是能看到她服软,心情明显好了些许,“知道就好。”说着伸手去接杯子,却见那杯中的茶水慢慢地凝结成了冰,到他手上时,已经冻成了冰块。
他转头看向琉璃,正好见她嘴角藏了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他将手中的杯子收拢在手心,面上没有半点被逗弄的怒气,如墨的眉上反而挂上了点点欢喜的气息,整个人显得更加颀秀挺拔。
向来淡漠的琉璃愿意与他玩闹,甚至逗弄起他,是不是代表了,他在她心里,已经有一点点不同了呢?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隔着马车车壁说话实在麻烦,对着走在后头的断风吩咐了一句,“带好驰墨。”人已经挟着一股清风飘进了马车内。
梁墨萧坐定后,微微一笑,“我发现你身边的人赶车倒是都赶的格外稳。”
琉璃没有搭理他,倚靠在马车壁上,看模样像是准备闭目养神。
梁墨萧眸中一暗,他一个大男人坐在车内,她居然直接无视他准备养神?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矮几上,好奇地凑近了琉璃,“我抱着你的时候探过你的内力,一丝一毫都没有,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梁墨萧的突然靠近,使得她不自觉地向后一退,结果却是一下子靠到了车壁上,反而引得他越发具有侵略性地向前挪坐了几分,那股子清幽的竹香一下子就包裹了过来,琉璃面带不自然地撇开头去,清声道,“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