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点点头,理解地笑了笑,了然道,“我从有一天会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也没想过。”路茗偏头对着她一笑,笑容中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有无奈,有怅然,有怀恋……
琉璃看着他的笑容一怔,辨别着其中的意味。
路茗见她这个模样,准备再问一遍方才她被打断的那个问话,嘴唇煽动了几次正要开口,便见夏桀飞身踩着街边的檐角,无声地出现在了琉璃身后。
“少主。”
琉璃回头看了夏桀一眼,对其点点头,才对路茗说道,“看来他们已经找好客栈了,我想问的只有那一已经给了我答案,那我便先过去了。”
路茗负在背后的手曲成拳紧紧地握了一下,复又松了开去,目视着琉璃,良久才道,“去吧。”
琉璃温和一笑,与夏桀没入了人流之中。
路茗望着那两道身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他的生命之中,又不知何时渐渐淡去,一切都与初遇时一般模样,却又好似哪里不同了。
他已经给了她想要的回答,可她还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回应,可这个问题,他不敢再问出口,他好怕会得到一个他并不想要的答案,所以宁可她不要回答,心中或许还能留存一些念想。
琉璃与夏桀缓缓地走在前往客栈的路上,道路上淌过的人流与他们呈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此时的两人就像两尾逆流而行的鱼,为着心中所坚定的东西无惧无畏的前行。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身边之人来去变换,而只有他们二人始终是站在同一线上,琉璃似有所感地叹息了一声,“阿桀,好像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不过在她音落的一瞬间,一道沉静冷凝中略带不快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我说你到底是走出了多远?都这会儿了还没到客栈!”
熟悉的声音响起,琉璃抬起头,便瞧见那一道最华贵的玄衣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见她目光看过来,便大步向前了几步,一下子走到了她身前。
现在,不只是两个人了。
琉璃眉眼一挑,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墨萧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放在她身上,听她这么问,面上也不带窘迫,反而严肃地说道,“我担心夏桀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特地出来看看。”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若不是琉璃了解夏桀,还真能被他唬过去。
夏桀只是多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而琉璃却是一笑,亦并未搭理他,只是继续朝前走着,这里其实已经离留宿的客栈不远,直到踏进了客栈的大门,她才出声说了句,“已经到了,这下不必担心了。”
梁墨萧脚下一顿,侧目探究般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愉悦一笑,“嗯”了一声后,什么也没说,就朝木质楼梯方向走去。
琉璃走进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的灯烛已经点上,夏桀在房中四处探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样,才安心地退了出去。
想来是有人吩咐了的,净房里已经盛满了热水,从繁冠城出来之后,已经记不清接连几日没有舒舒服服地洗漱过一回了。
琉璃浸在大大的浴桶里,头靠在弧形的边上,闭着双眸,脑中想着连日来发生的琐事,以及日后需要筹谋的准备。
虽说梁墨萧已经开始部署谋划……
可是更长远的呢……
比如凌湛会以什么样的契机发难……
又或者,先动手的也可能是梁墨萧……
脑海中在不断思考着,不知不觉,浴桶中的水都开始凉了下来,琉璃忙收回了神思,从水中站起来,擦干身子,换上了轻便柔软的中衣。
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到书桌前,翻了翻桌上的纸张,果然有一些需要阅览的文书。她也不论头发搅干了没,将拭发的锦绸随手放在了书桌一角,坐在桌前浏览起来。
房间里静静的,晒干的薄荷叶制成的香薰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凉凉的,还有提神的效果。
正拿起桌上的毛笔准备落笔,却见屋中的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琉璃警觉的抬头看去,只见屋中做隔离之用的屏风上蓦地出现了一个颀长的剪影。
只需一眼,琉璃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除了他,还有谁能越过外面重重守护的暗卫,和夏桀的眼皮,胆大放肆地闯入她的房中,又有谁能仅凭一个剪影就有这般不容人忽视的气魄。
果然,就见梁墨萧自屏风之后走了进来。
这人到底是为何做这梁上君子的行为都能做的这般坦荡光明,仿佛他走进的是自己的房间一般。
那一身往日惯来穿的玄色锦袍,映衬着屋中昏暗微黄的烛火,若非衣摆处细制银线绣成的蟠龙纹蜿蜒而上,几乎要与屋外的夜色融为一体,然而黑沉的夜色也掩饰不了他出绝的容貌,一双凤眸中透出的光泽熠熠锋利,今日却显得格外锐利,隐约有一股动人的气势。
琉璃仅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提起手中的笔在那纸上落下了几个字,恍若未见。
梁墨萧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过来,朱唇扬起一弯笑容,然后径自在书桌不远处的八仙桌前坐了下来。
他就那么坐着,就着稍暗的光线细细打量着书桌的另一边,一言不发,只见书桌后淡定就坐的少女,脸色亦是淡淡的,手中不停地阅览着桌上一堆薄纸,偶尔还下笔写着什么。
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不过片刻,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往少女面上探去,泠泠如月的面色,与生俱来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