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萧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方才离去的方向,平静地说道,“有的人,此生不得不见。”
不置可否,那样的人,也许此生的确不见为好,见了她,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眼?可这世间,既有如她一般的女子,又何需天下的添香红袖?
闻言,明哲月淡淡挑眉,“萧王爷,美人如诗,江山如画,是诗是画,待到了那时候,你又该如何取舍?”
梁墨萧忽然一笑。
琉璃走着来时的路,穿过苜蓿草丛,走出古庙一旁的小门,径直来到了前殿。
前殿大门敞开,殿内一盏微弱的长明灯高悬梁下,透过火光一眼可以望见殿中落了漆的佛身,佛身前泛了旧的蒲草圆座上跪着一个身穿僧袍的老者,双手合十,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虔诚的神态。
暮鼓晨钟,一为召集僧众,二为顺理身心,三为上彻天堂下通九泉。寂寂古庙,即使只剩主持一人,也仍不忘钟鼓声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要贯彻始终的道路,即使无所依凭,即使孤身一人。
夜,总是毫无预兆地便降临了,待梁墨萧从后院出来时,琉璃已经身披满目星辰立在石阶之下了。
即使她的一身墨衣已与黑夜融为一体,可她仍比夜空中最闪烁最耀眼的星光还要闪亮。
梁墨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到她身前,“我们回去吧。”
他漆黑的双眸深邃如夜,可眼眸里的神韵却极温柔,包裹在一团亮黑之中,是如同划过河湾的苜蓿草那样的温润柔和。
琉璃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一会儿,突然扬唇一笑,“好。”
他们来时,踩着日落的步伐而来,他们去时,迈着月升的步调而去。
两人就是这样一左一右的走着,梁墨萧侧眸望着她如云青丝上簪着的阴沉木簪,顿了一顿后,道,“你就不好奇,明哲月究竟与我说了什么吗?”
琉璃低头看了眼凹凸不平的路面,然后才摇了摇头,“不好奇,他既然是有心避开我与你说话,那便说明是不想叫我知道的事,那我又何必知道。”
梁墨萧听着她毫无意外的回话,目光落在她忽而微垂的脖子上,夏日的薄衫将她美好纤细的脖子展露了出来,白皙如雪,不见微瑕,且明明纤细得很,却有一种孤傲的坚韧。
转而看了一眼她面前乱石崎岖的小路,顿时明白了她低头的原因,紧接着,心中像是有一道光忽然划过,他捏了捏手指,同行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正好能看到琉璃垂落在一边的手,微微曲起,松松地露着个口子,就好似在等着有人牵上去一般。
他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往前伸了过去。
山路曲折难行,又没有灯火照明,连身旁之人的气息都淡弱了下去,琉璃刚微侧了下头,正好看见地面上月光投射而来的影像,只见两道长长的影子并列前行,忽然,身旁的那一道黑影手上微微一动,继而直直地朝一旁伸来。
琉璃先是一愣,随后当即便想到了他的意图,她是想将手收到前方的,可不知为何,手上突然僵硬了起来,就跟整只手臂都坏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影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