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乃是本王三六礼,王府亲迎而娶的萧王妃。可凌君有什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有她的生辰八字吗?有聘礼嫁妆吗?”即便是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由梁墨萧说来也依然是平平静静的模样,而后甚至替他回了话,“都没有。”
“而本王却是聘订亲,礼相赠,迎亲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礼数周全地将她求娶而来的,那十六人抬的喜轿如今都还完完整整地置于萧王府后院之中,即便未行三拜大礼,那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顿了顿,他一锤定音,“所以,本王来带走自己的王妃,何错之有?”
听着他条理分明,句句在理的言辞,凌湛只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薄唇微微抿起,望着不远处的他。
朝阳殿内仿佛刮入了一阵凉秋的细风,携带着浸骨的冷意,透过肌肤,冰凉如针,勾起一种刺骨的寒冷,钻进他的身体。
万千凉意逼进他的骨髓,让他整个人在瞬间无法动弹,只有攥紧琉璃的手一紧再紧,才给了他些许实感。
殿上众人都是噤声,没有说话,目光却是全都聚集在凌湛的身上。
站在他身旁的琉璃,清晰地看见他在一瞬间铁青的脸色,还有,眼中渐渐消逝的无望,从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觉,让她的心口也不由自主地搐动起来——
毕竟他是那样高傲的人。
梁墨萧站在琉璃身前,看向她被凌湛攥红了的手腕,声音依然沉静,气息却略带急促,“凌君,你若不心疼她,本王却是心疼自己的王妃的,还请凌君放手。”
凌湛原以为十拿九稳的计策,却屡屡被此二人破解,就算他素日冷静决断,也终于有些不愿承受,听到梁墨萧的话,他才微微一凛,回过神来。
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握着琉璃的手,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竟不自觉地收紧了,因为太过用力,那手背的青筋都隐隐爆了出来,而她那白嫩的手腕已经有一道红红的痕迹。
久久,才听的他沉稳如初的声音,“大婚,取消!”长久以来的镇定让他不至于失了分寸,不过一息之间面色就已有回转的迹象。
暮琉琛与暮琉玥二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可放松下来的同时又有另一根神经紧接着绷起,梁墨萧在天下人的面前下了凌湛的面子,凌湛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吗?
梁墨萧转过身来,面向着琉璃,那张瑰丽的容颜瞬间如破冰之水灿如春花,平日沉静如斯的面容一下子生动起来,连声音都带着一股醉人的熏意,“我来接你了。”
凌湛收回目光,看向梁墨萧,目光在他身旁的琉璃身上扫了一眼,神情略有僵硬,却终是缓缓放开了手。
那股压制着她身上气息的暖流终于消散,喉间的压迫感也在瞬间轻松了下来,她试着张了张口,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墨萧这才心疼地执起她的右手,视线在她手指尖上已经凝结的血痕上顿了一下,又将她的手微微曲起,整个的包裹在他的掌心内,将她从高台上牵了下去。
琉璃跟在他的身后,踏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带着与方才来时完全不同的心情向下走去。梁墨萧的步伐极快,越过两旁的筵席,径直往朝阳殿门外的方向走去。
刚走下高台,凌湛的声音低低响起,依然是那种温润却几乎显得漠然的嗓音,和煦且低沉,“萧王爷就这么走了吗?”
梁墨萧回头,目光与他不偏不倚地对上,礼部官员燃起的灯火照亮了他面容上隐藏的阴鸷,跳动的火光扭曲了他的容颜,让他的面色在一瞬间阴沉可怖起来,仿佛正在俯瞰着天下苍生。
“自然,本王此次可不是为讨喜酒而来,是为了带走本王的王妃前来,此时不走难道还等着用这筵席吗?本王可没有那心情,凌君若有情致的话,还是自己用吧。”梁墨萧望着他,神情漠然道。
“朕这朝阳殿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萧王爷以为你们能出得去吗?”凌湛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那二人相携的身影,又缓缓将视线从暮琉琛二人身上探去,眸光清厉如剑。
众人陡然惊醒,梁墨萧当殿带走凌湛本要大婚的对象,此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更何况是泱泱大国的一方君主凌湛!
宫灯缓缓摇动,光焰在摇曳间,使得整座大殿忽明忽暗。
梁墨萧缓缓摇头,神情轻松得仿佛走在自家庭院之中一般,他淡淡说道,“本王今日是怎么来的,自然便要怎么离去,怎么,凌君还想留我们做客不成?”
凌湛手指微微一动,梁北珏当即站起身来,阻了他的动作,镇定的神色一丝未变,只有那语速稍稍快了几分,“我等原是为喝凌君的喜酒而来,既然大婚之礼取消,本宫与墨萧便带弟媳先行回南夜,不在锦耀多叨扰了。”
凌湛沉吟许久,目光在宫灯下如含着明灿的两点光芒,一瞬不瞬地望着琉璃的方向。
明透的大殿外,是羽箭利刃摇晃的光影,在金雕玉砌的朝阳殿窗柩外,折射出一道道清寒的光线,似乎只等他一个信号,便能如地狱卷起的森森杀戮阴风,席卷进来。
在片刻平静之下,殿中众人都感受到了风雨即将来临的气息。
终于,他还是微微抬起了手,刚要落下,暮琉琛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方才父皇信中还有最后一言,本宫忘了说了。”他将方才胡乱塞进怀中的手又取